【30】生病3（1/2）

段芩睡到第二日申时才起，夜里没睡着，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烧得头疼，直到天快亮才出了些汗睡下，起来便感觉哪哪都是酸麻的。

他穿着单薄的里衣下床实在凉，随便捞了一件披风往身上一盖，虽不怎么暖，可挡了些风，他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水放了一夜，冰透了。

但到底是解了渴，也顾不得水是否冷了。

他“咳”了两声，张口说了句“一二”，声音哑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嗓子里就像是有细针密密麻麻地戳着，撕裂的疼。

这病还真是重呐！他心中想着。

他穿好衣服，看了看空荡的卧房，叹了口气。

生病就想着有人陪，可居然没留人。

太可怜了，心疼自己。

关键他都病得这样重了，皇兄们还来找他事儿，是杀手兄弟们欺负得不够？还是玉牌没扔够？非要亲兄弟们再来一波吗？

“三皇兄，四皇兄，六皇兄。”段芩依次行礼。

段芩开始是想把他们都给推辞掉，可心里落了些事情没弄清，这才想敷衍应付下看看，到底他惹了他们什么逆鳞了？为何下这种命令？

派杀手在意料之中，可杀手的举动在意料之外。

三王爷段易关切道：“几日不见，七皇弟这声音怎得成了这样？可是找太医看过了？要说本王来得也真不是时候，正好碰上了七皇弟生病。”

不是时候还来？

段芩可不信他们不知道他病了。

段芩的嘴唇发白，眼边挂着一圈淡淡的青色，眉宇之间还残留着倦意，那一袭白衣衬得比平日要柔弱几分，可疏离的意思要深，就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但湖水幽深。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已无大碍。”既然段易要说客套话，段芩也只好拿场面话回。

“七皇弟你看你这嘴白成什么样儿了？这叫已无大碍，可是哄皇兄几个人的。”

四王爷段含雪的样貌长得刻薄，那眼窝深陷，眼睛显得精明了些，仿佛为了配上一套，整体顺，段含雪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嘲讽的感觉。

六王爷段明曦轻哼了声，听着这两位皇兄说着假话心里恶心，他看向段芩道：“皇兄们这般吵闹不是扰了皇弟？对养病也不好，本王来时带了些补品，等皇弟身体好些，让你府上的人做了，吃了好好补一补。”

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说段易和段含雪废话真多。

段易没有不好意思，接着段明曦的话道：“本王一见七皇弟，光想问问皇弟近况，倒是这拿来的药材都忘记给了。”

段明曦喝了口茶，轻声一笑，反问道：“是吗？”

他看见六皇兄那嘴角浅浅的弧度里竟是半分暖意都无，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气，不甚在意三皇兄的话。

就像六皇兄把三皇兄的话当作狗屎一样嫌弃了。

段易微笑，点头还道：“当然如此。”

段含雪压着眉，显得更是凶神恶煞，眼神中的狠厉像一头草原上吃人的狼，他幽幽道：“本王的，皇弟也一并收下吧！”

“有劳了。”段芩向身侧使了个眼色，薛管家带着两个婢女将那些药材、补品还有狐裘披风一齐收了下去。

段易就坐在段芩的身边，好像并不怕自己过上段芩的病气，拉着段芩的手，温声道：“七皇弟这一去没个几月怕是回不来吧。”

“皇兄这心里总归是担心，毕竟七皇弟从未出过这盛川城。”

“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只管给皇兄说，皇兄定会倾力相助。”

说得……可真是好听。

三皇兄长得和善，一脸的好人相，可段芩还记得，段易就是这样笑着把他给推进水里的，站在那桥上看着，眼睛里甚是清澈，犹如小溪河水。

可那笑容，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很纯真，无辜。

“梨花欲带雨，淡香醉人衣。”

漆黑发亮的眼睛像是看不到他一样，那眼尾上扬，仿佛遇见了值得高兴的事儿，段易就看着他挣扎，看着他无助地被水吞噬。

他记得段易摘了一朵梨花放到了桥边，双手背后，念着先生教过的古诗一蹦一跳地离开了，不管他怎么喊，未有人来。

他当时为了活下来，拼了命地往岸边靠近，好不容易抓了一根垂在水里的枝条，水很冷，却难凉过人心。

可笑的是，最后把他救上来的人是段易。

害人和救人。

当时，他想，人怎么能有两面呢？

段易先把罪责都推到了他身上，倒是三皇兄成了“人见称赞”的少年，这舍身救弟一出戏演得正好，他倒是成了“人见说教”的孩童。

他该生病不生病。

人家想生病就生病。

他觉得父皇心里是清楚的，可他还是被罚了，禁足五日，虽不是什么打骂，但比打骂更甚，皇姐心疼他，怕他做噩梦，自是连睡觉时都守着他，抱着哄着。

她毕竟一女子，那时又小，说不上两句就想哭。

他好像伤心来得要慢些，不想哭，不想闹，也不想出门，除了睡觉时会看见那吓人的笑，倒只是懵懂地觉得“有娘很好”。

有个娘亲挺好。

段易的母亲王贵妃能为段易摆平一切事，向着父皇撒个娇，或者留父皇在她的寝宫睡上一晚，不怎么大的事便当作看不见了。

而他们没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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