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别人的父亲（1/2）

纪然长大后第一次看到纪钊霖，是在外婆的葬礼上。

彼时，纪然穿着一身丧服跪在灵堂前，花钱雇来的哭丧女子嚎得十分大声，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滴。纪然眼睛通红，低着头，却没有掉一滴泪。

后来出殡的时候，纪钊霖来了，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副前来办公的样子。一个关系亲近的婆婆低声告诉纪然，那是他爸爸。

纪然只瞥了纪钊霖一眼，“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葬礼结束之后，纪钊霖才第一次和纪然讲话，他用他十几年不变的冷漠语调问他，要不要搬去和他住。

“我听说你又娶了个老婆，前不久刚生了一个女儿。”纪然说。

纪钊霖沉默地承认。

“我不想和你们一家子住在一起。”

纪钊霖没有强求，看得出他本来就不是很乐意，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才这么问。可能又是和外婆做的什么约定吧，纪然想。

葬礼结束后不久，纪钊霖就走了。之后，纪然卡里多了三千块前。直到现在，纪钊霖仍然每个月雷打不动地给他卡里打钱。外婆之前曾对纪然说过，这是他欠你的，欠你妈的，让他还到你大学毕业，不算过分。因此，纪然还算心安理得地用着纪钊霖给他的钱。

纪然上了初中，便开始住校，每逢周末才回一趟住了十几年的那个家。可是家里很大，没有人的话就显得很空，方圆几里就好像只有他和屋后那只斑点流浪猫两个生物。纪然渐渐地就不愿回家了。

学校里很热闹，有欢声笑语有读书声，有幽默风趣的老师，也有活泼大方的同学。

他在学校宿舍里住了两年，一直过得很开心。直到初三上学期的某一天，他收拾好行李，自己回家住。

不久后，又搬去了纪钊霖家。

那是一套公寓的顶层，复式结构的住所，视野很好，从客厅外的阳台上可以看到附近的一个大水库，旁边标着什么字样，纪然已经记不清了。

纪然只记得时常有个几岁大的小女孩扒拉着他的腿，将满手的污渍抹在他的裤子上。他蹲**，打算将她抱起去洗个手，就有保姆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拖过孩子，犹如遇到了洪水猛兽。

纪然笑笑，知道她得了吩咐，也不与她争辩，自顾自地走开了。

高一放暑假的时候，在餐桌上，纪钊霖对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单身公寓。”

纪然低着头吃饭，不说话。

“你们文理分科了，高二以后学习压力大，你住那里往返方便一些。”

“我可以住校。”

“不用了，住宿舍还要和别人合住，太麻烦。”

纪钊霖没有说的是，舍友可都是男的。他不说，纪然也知道。

“地址和钥匙。”纪然问，得到回复后起身回房间收拾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只装了两个箱子。他收拾得很快，好像时刻准备着离开一样。

纪然搬到了现在的这所公寓里。公寓不大，一个人住也满满当当的。高一到高三，再从高三到大一结束，这所公寓里终于布满了他的痕迹。

他换掉了客厅里原本厚重的黑色窗帘，换上白色的轻纱，透过罩着的轻纱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景色。他在卧室里贴上蓝色暗纹的墙纸，在墙上挂上他喜欢的画。冰箱里装满了他喜欢的食物，厨具全是他顺手的款式。

勉勉强强也算是一个家了吧。

这天，纪然回到家后便趴在床上，入眼都是他熟悉的色彩，满腔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先到浴室洗了个澡，灯还开着，连被子都没掀开，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纪然很快被冷醒了，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去扯被子，却怎么都找不到，睡意袭来，本打算就这么将就着再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被他扔在床尾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拿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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