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2）

齐容扭扭捏捏的答应了。

是老子抬举你，才恩准夜半三更听你抚琴，抚一晚，半盆炭。

齐容，你好厉害呀。

齐容在案前看书时，明光最常说的就是这么一句，只是他往往靠在门边哈欠连天，含糊不清极了，唯有一双笑意欣然的眼睛，瞧了齐容心里才舒畅些，故意问他：“哪里厉害了，你不学无术，自然觉着本皇子厉害。”

明光从来不生气，脾气好的不得了，任齐容像只雏燕般叼走新生的柳条，却叼不走眼中明净春水。

他总是好脾气地说：“我也没有不学无术吧，比起以前来好多了，但你真的文思高，技艺巧，将来你会名扬天下的。”

“……我父皇不喜欢我，小德子说，他恨不得我没出生过。”

明光这时会立刻收起笑意，轻轻说：“才没有，我很庆幸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就像一道光，凿开齐容生命里的罅隙，无孔不入的照了进来。

他的明光，原来背地里，偷偷的，在消耗着自己的亮光，替他挡去了恶意，供他暖躯。

齐容很安静。

小太监们自觉替他让出一条道来，他慢慢的打开门，尽管早有准备，眼瞳还是刺痛地一缩。

明光满脸是血，被冯月刚压在身下，双腿紧紧并在一起，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冯月刚面目狰狞的扭过头：

“哪个不长眼的……”

戛然而止，他眯起眼危险的打量着这个坏他好事的小子，明光察觉到屋外的光，慌忙抬头，眼睛从血泊中撑开一条缝来。

大概是额上淌下的血迹过多，他竟然看见一个血红色的齐容。

“放开他。”齐容说话了。

冯月刚不耐的丢在明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走到齐容身前，伸手拨开他头发，看了一眼，突然咯咯笑起来。

“你不会就是他死命要救的五皇子吧？什么嘛，不是好端端的嘛，还以为黄土埋到脖子了呢！”

齐容目不转睛的和他对视，冯月刚和他对视一阵，居然觉得心里一慌，他咬牙：“滚出去。”

“我要带他走。”齐容亦是牙缝里挤字。

冯月刚血腥地笑了笑：“你要怎么带？”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今天就算要他死在这里，他也得死在这里，你要带走？你拿什么带？你有这个功夫怎么不去救救你的疯娘？”

明光听见了，像条濒死挣扎的死鱼，扑通乱跳着挣扎着要起来，他此事也顾不得炭火一事被齐容知道了，齐容母家势力低微，又是宫里不得脸的皇子，冯月刚并不忌惮他，万一把他也给伤了……

“咳…快走……走！”

齐容听见了，他脚步动了一下，冯月刚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

他并不心疼这个小皇子。

古往今来，宫里都是看眼色办事，得宠爱的，上九天下五洋都使得，不得宠爱的，哪怕身份尊贵如皇子，只要不闹出人命来，连太监都可以啐上一口。

“……”

突然一阵惊雷在冯月刚心头炸开。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齐容要干什么了，他低头深深看着明光，平静无澜地道：

“等会跟我回去。”

说完他直直撞向最近的一根红柱，脆弱的脑骨撞在柱上，明光张大了嘴，耳边訇然作响。

齐容以极其缓慢的姿势倒了下去，他眼前的血雾又厚重了一层，冯月刚露出惊恐的神情，这时无数个脚步声、尖叫声在屋外炸开。

“不要……”

明光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起他们来有多么微不足道，他干涸的唇一开一合，小声尖叫道：

“不要……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