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原来他真的是妖佞，是克星。

明光手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我……走……”

尼姑轻笑：“来不及了，你的灵力正在逐渐聚拢，你获得灵力之日，就是他命竭之时！”

明光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惊怖来形容，他猛得从地上站起来，哆哆嗦嗦地道：

“你……骗人，宋公子不会死！我才不要什么灵力！”

突然他捂住嘴，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

他竟然……可以说话了。

这是不是说明——

明光心口好疼，疼的快要吐出来了，他惨叫一声，就要跑回去。

他才不相信这个尼姑的话，宋疏石下午才同他说过话，让他无需担心。

这时尼姑轻声道：“你要是想让他得个全尸下葬，就不要回去。”

明光身形一晃，极慢极慢的回过头。

外头一声亮闪，银蛇似得雷光劈亮了尼姑年轻的下颚。

“你仔细回想，是否你一离开，哪怕是贯穿胸口的重伤也会愈合如初，而你一回来，动辄旧伤复发，高烧不退？”

明光脸上的脆弱叫人不忍看下去，尼姑却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接着道：

“你们命定相克，此消彼长，永无宁息。”

此消彼长，永无宁息。

区区八字，轻而易举的击溃他最后一丝理智。

明光崩溃般扑到尼姑身边，抓起她的手，苦苦哀求：

“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他是神啊，怎么会被我害死呢？拿我的命换吧？可以吗？”

尼姑不为所动：“贫尼无能，你们命格如此，若想更改，无非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轰——”

又一道惊雷劈下，尼姑眉宇动了动，一丝惊愕从眉中破开，引得她抬眼，朝天际一瞥。

闪电同样照亮了明光面无血色的脸庞，他双眼空洞，泪痕干涸。

“那……怎么办呢，我想回去看他一眼呀。”

“怎么会这样呢。”

“要是我没有出现该多好啊，我要是……一直是江畔的红蓼花多好啊。”

明光不住地喃喃自语，迷茫与凄苦交织，闻之心碎魂散，尼姑不经意看他一眼，惊觉他生念惨淡，大有随摩诃而去的架势。

她心念微动，不忍道：

“……唉。”

“北境诸神不满摩诃揭谛历劫失败，逆天道收回了他残余魂魄，齐劈佳境，要将他的魂魄放入六道，再度轮回。”

“轮回？他还会……出现吗？”

明光问道。

“会，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一百年，你确定要等吗？”

明光的唇不知何时咬破了，血滴落在地上。

“等。”

尼姑道：“你修为中沾染江神气息，若是不去，过上千万年也与摩诃命中相克，不得善终。”

“那如何？”

“我再问一次，你愿意助他转世，摒弃儿女私情，助他归位北境？”

什么儿女私情？

见明光脸上有一瞬愕然，尼姑心里一叹：他竟不知。

“……没什么，你若愿意将两百年修为渡与我，附于修为之上的神息自然剔除。”

明光放下心来：“这样便好。”他伸出一只瘦削的手来，腕上伤痕交错。

尼姑这时迟疑道：“世人并不善待你，何苦再蹉跎。”

答道：“旁人不善待，自有一人善待。”

尼姑轻笑两声，伸手搭上他的手背，低眉诵念，一个灿然金印在掌心升腾，旋即旋转，转瞬间嵌入魂体，撕扯开百年修为。

修为在一点一滴剥离，尼姑望着他的双眼，讶然道：“修为离体，本该痛不欲生，你竟然不疼？”

明光抬头，眼中印出白茫茫一片空洞：“好像已经不会疼了。”

他嘴上说着不疼，牙关却颤抖起来，咬的咯咯作响，指尖掐着虎口，勉强维系住神智。

尼姑间他受不住，起身要施法将他拍晕，明光突然嘶哑地道：“不必，这害了宋公子的两百年修为，我一刻都不想多留。”

“……是。”

“他会回来的吧。”

“会。你……”

“我会助他渡劫。”明光低低地道，“北境摩诃……我欠他许多，誓必还清。”

誓必还清。

此后许多年，尼姑仍然记得这个被人间与天道所不容的花精，所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无助和绝望。

他脸上布满泪痕，瓢泼大雨顺着庙檐泄下，接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水帘，隔绝天人两道，这一场雨落尽人世间，又好似只落在他脸上。

玄武三十五年，摩诃揭谛历五世人劫而败终，天神落怒，风雷半月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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