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讣告（1/2）

小姑娘听了老鸨的指示手脚麻利地干起了活，古辞唇薄颜色浅淡，让他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过分清冷。檀色若入画是描荔枝红，十分有活力的颜色，但也并不突兀。

当侍女为古辞点了唇之后，连赵高得都瞪直了眼睛多看了两秒，老鸨直接拍起了手。

那小姑娘弯着身子看着古辞，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一瞬不瞬，没多久就红了脸，躲在老鸨身后小声说：“还是妈妈眼光好，公子点了唇就像是画里的神仙真真正正得了仙气儿活过来了似的，好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

萝妈妈挑眉笑道：“你妈妈我阅人无数，怎么能这点儿眼力都没有。不过这好像还差了点什么，纤儿去把首饰盒拿来。”

“是。”小侍女将半人高的首饰盒搬了过来，在老鸨面前一一打开。“妈妈，您觉着公子用哪些比较好。”

古辞当然也把他们的表情收入了眼中，他微侧着脸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铜镜很平整也很光滑，清晰地映照出了他的眉眼。不过是涂了个口红而已，这帮人就恨不得集体高/潮，见多识广的二十一世纪直男在心里吐槽，怪不得女装大佬会在新世纪那么火。人类从古至今真的都没什么长进。

萝妈妈精挑细选，挑了只银色的簪子出来，这个时候给古辞绑头发的侍女也弄得差不多了，她将簪子簪了上去。

那是一只银色底托的长簪，形制简素的花托上缀着一颗小巧圆润的珊瑚珠。古辞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大清早起来被一群人折腾半天，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古辞放松了一些，半倚着座椅闭目养神，赵高得赶紧接了杯茶水给他。

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厮闯进来对老鸨说：“妈妈，京城那边来人宣说陛下驾崩了，举国服丧不可大办仪礼，不可娱乐。咱们这魁选怎么办？”

鸨母还没有开口，原本轻瞌着眼眸的古辞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眉目冷然地看着那小厮，“你说当今陛下，元初皇帝李行驾崩了？”

“是、是。”小厮磕磕巴巴回道。

众人被古辞忽然泛起威压的气场震慑到，竟忽略了他方才直呼了当今陛下的名讳。

“讣告呢，拿给我。”

“是。”小厮大概都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赶紧将手上的讣告递给了古辞。

古辞一目十行地看完，最终停在了“龙驭宾天”那四个字上。李行死了？十五天前，在天水的战场上亲手斩杀狼王收回天水九州，自己却身中流矢不治而亡。这怎么可能？

那一瞬，古辞懵了，那个人今年才三十一岁。太早了，实在是太早了。哪怕按着《本纪》的路走下去，他也至少能活到三十六岁，何况是现如今？

天下歌舞升平，大成南北一统，战争也彻底平熄，他的生命却这么戛然而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鸨，她扯过古辞手中的讣告，看了几眼后说：“我们润陵就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京城里的大人们管不到这里。何况，咱们家的魁选就是自家人的茶话会，文人们聚在一处吟吟诗的事情，又不是能被人指责说道的事情。”

“都别慌，今晚的魁选照旧。”萝妈妈一锤定了音。

“矜公子好好休息，等到了时间会有人来通知你的。”老鸨这么交代了便带着手下人退了出去。

一直到脚步声都远去，赵高得才说：“陛下驾崩了，这怎么可能？”

“讣告是真的，你觉得那个人是会拿这种事开全天下玩笑的人吗？”

赵高得摇摇头，“我没想到。”

古辞垂下眉眼，他心想自己又何尝预料得到呢？

一个故事，它的主角都已经不存在了，故事还能继续吗，还不该结束吗？

他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裹挟着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感。这个时候赵高得忽然道：“何公子，你怎么哭了。”

古辞眉毛微动了一下，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一点微不足道的湿意凝在了他的指尖，但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赵高得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静默地坐到了一边。他还记得那一日在明理墓中发生的一切，那时古辞受到煞气冲撞重新被拉进残陣陷入昏迷，李行几乎失控了，那些狠戾与凶煞让赵高得记忆犹新。

他隐隐知道，那位陛下和眼前这位“六合神子”的关系并不简单，仿佛有着某种久远的，交叠的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联系。

衷返在宫中收到消息的时候反应也是万分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直到原敬良提醒他打开李行离宫前留下的圣旨。

那是一封以防万一的诏书，据说自李行登基以后每次出征都会留下这么一封圣旨，只不过他从来没输过，也就一直没有人有机会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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