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安静（1/2）

“先生？”

李行似乎忘记了呼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先生，浑身血污衣衫褴褛，躺在地上近乎了无声息。

这个人明明从来都纤尘不染，明明那样强大。他亲眼见过先生解决这些怪物，都是手到擒来得事情，怎么会这样？

不过实际上古辞只是看起来那么狼狈而已。博山谷里有它独特的法则，他在这里不会死，不是烂完了的那种复活，而是真的不会死。无论怎样的致命伤都会在短时间内被法则修复。

而且他在落地前的最后一刻用仅剩的祝力做了一个缓冲，因此也不是摔得特别严重。

“你哭什么，为师、还没死呢。”有什么滴在了古辞的脸颊上，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李行的怀抱里，这孩子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先生！”李行喊的这一声几乎有些破了音，“太好了、您没事太好了。您会没事的对吗，您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李行少年悲伤得真情实感，古辞忍不住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哼唧了一声，心想到，乖徒儿啊，为师还是想死比较难。

古辞费劲地坐起来：“别哭了，快把你那鼻涕眼泪都抹抹干净，多大人了。”为了抵消掉那怪物自爆的巨大能量，古辞几乎抽光了自己的祝力，他现在没就地风化真的是算托了外挂的福。

李行闻言胡乱地抹了抹脸颊，努力忍住泪水，却不想憋得鼻头发酸差点抽出了鼻涕泡。

古辞被他逗笑了，抬手替他抹掉了眼角的泪珠子，心里叹到，就算是未来叱咤风云的邪帝，现在就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一天天看着好像很有大人样，但说到底也只有十六岁。

“一眨眼都四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先生您的伤！”李行借着月光看到了古辞胸口处的伤口，自左侧锁骨横陈至右侧第二根肋骨，几乎划过了整片胸膛，血肉翻滚深可见骨。

古辞低头看了一眼，微皱着的眉头反而舒展了，他抓住了李行忙乱着想要为他包扎的手：“为师不用。”

他抬头看夜空，那硕大的月亮看起来略微的不和谐，它似乎缺了一个角。

“博山谷里的法则终于崩溃了。”

李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夜幕竟像是被风化了一般，大片大片地碎裂后漱漱下落，直直地砸了下来。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古辞看向李行身后说，“你看通道打开了。”

李行转身身后是一轮巨大而模糊的影，影的那一边有光。

“走吧，小俞儿。”古辞站了起来，依旧拉着李行的手，两人一同向这轮影迈进。

“先生？”李行的右脚已经迈进了影里，可他的先生却被这轮影拒之门外。

果然没有那么顺利，古辞心想，不过他倒是习惯了。

李行要把脚抽出来，却发现那轮影紧紧地吸住了他甚至还在把他往里拉，情急之下他抽出长剑想要将自己挖出来。

却被古辞制止了。

“那只金鱼符有好好拿在身上吗？”

“先生！”李行不知道古辞为什么要制止自己，如果他的先生不能和他一起离开，他怎么能做到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

“冷静点听我说，不要大喊大叫的，头都被你喊疼了。”

李行咬紧牙关。

“拿好这枚金鱼符，出去以后去找隆封钱庄，钱庄的主子姓赵，赵家人会受你差遣的。他们世代与我签有生死契，绝对不会背叛，这枚金鱼符便是信物。如今我将这枚符予你，生死契也一并转予你，你可以放心地用他们。”

“这个通道会持续七天七夜，你必须一直向前走绝对不可以回头，否则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影门已经圈住了李行大半的身体。

“你先走吧，我出去以后会去看你的。”

“先生，我走了您怎么办？这里已经在塌了，您能出来吗？您真的能出来、来找我吗？”他急促地说着，甚至带上了哭腔，“您不会……不会……”

古辞勾了勾唇角，法则崩溃之后，他身上的伤口停止了自我修复，被怨气浸染无法净化的伤迅速地恶化着，几乎是凄厉的。

可他的笑容依旧如阳春白雪。

“不是说过了吗，我死不了的。”

“为什么这只带走我一个人，这不公平！明明是您打开的路，为什么您不能走！”影子已经没到了李行的脖颈。

“公平？这世界上公平而不求回报的馈赠只有阳光，你先生我可是见光死的游魂啊。哪儿来什么公平可言，走吧少年，以后的路都别回头了。”古辞说完掰开了李行紧握着自己的手，那五指嵌得那样深，指骨都白透了。

博山谷里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飞沙走石残垣断壁，一切都朝着这里掩埋下来。

李行在博山谷所见的最后一幕，便是他的先生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梦境戛然而止，两仪殿中寂静得仿佛不在人间，李行睁开双眼，黑暗中所有陈设都挂着淡淡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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