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光（1/2）

昨夜的雨下到了后半夜，清晨日初升的时候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

从未被人打开过的博山殿正殿大门悄然拉开了一道缝隙，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小球从那道缝隙中滚落了进来，一路笔直向前悄无声息。但若仔细看就会察觉出那么一丝微妙的违和感，这颗小珠行进的路线虽然笔直，却像是在逆水行舟一般，时而迟时而缓，仿佛在被某些无形的东西阻拦着。

直到它滚进了古辞可以自由活动的那个圈，就那么堪堪地停在了那一线。

静静垂下的幔帐中有了动静，是古辞。他在小弹珠停下的瞬间睁开了眼，浑身上下深入身体的酸痛让他露出了一瞬颇为复杂的表情。

李行一只手臂由他枕着，另一手牢牢地搂着他。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这人近在咫尺的脸，下巴上冒出了好多青色的胡茬，他默默地想到。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缓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抬开了这人的手臂，小心翼翼坐了起来，酸涩的腰和隐隐作痛的喉咙都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李行睡得很沉，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满足，甚至满溢着名为幸福的气息。古辞有一刹那的失神，可他立马就移开眼不再去看李行，蹭手蹭脚地下了床。

他下床时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没站稳就那么跪了下去。温热的液体自他***滑落，那诡异的感觉叫他原地定格了数秒，从身到心无处不需要适应。满身的吻痕指痕都已从鲜红转成了淡淡的紫色。

昨晚的李行一开始确实是绅士又克制的，可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男人，到后头难免被本能驱控。可劲儿地折腾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先生，下手也愈发没轻没重，弄着古辞现在满身痕迹。

古辞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行，瞪够了才放下幔帐。

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良久后才捡起地上的衣袍往自己身上一裹，走到了这“孤岛”的边缘，捡起了那颗小弹珠。

强大醇厚的祝力顺着他的掌心没入他的五脏六腑，沉重的躯体渐渐轻盈，失去了数月的力量仿佛一瞬就回来了。

他捏了一个净尘诀，扫去了周身的黏腻脏污，奈何满身青紫的痕迹不是净尘诀的解决范围，他只能好生地裹紧外袍。

天光大亮，博山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光芒毫无阻隔地照了进来叫古辞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握着那颗珠子，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大殿。

当他跨过最后的门槛时，身后的大门悄然阖上，将从前数十日的时光都关在了身后。

“好久不见。”

古辞循声望去，迎着光他有些睁不开眼，只是笑笑说：“大白天的你这么一身从头裹到脚的黑色，是嫌自己不够扎眼么，子序兄？”

“你一身白，我一身黑不是正好相配吗？”

“配什么，黑白无常吗？”古辞失笑，“大白天的就出来索命，未免也太敬业了。”

那一身黑衣从头到脚的人伸出了一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头，冲着古辞摇了摇：“非也非也，囚锁孤魂野鬼，免其为祸世间，乃本差份内之事，应当应份的。”

“呵。”古辞淡淡地冷哼一声。他若无其事地回头开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宫门，回身问道：“你对他下的禁咒多久会解？”

“小差能力有限，咒术的效用对真龙天子会大大减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头的陛下就该醒了。”

“那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走吧，车子序。”

那黑衣人好像露出了个笑容，他带着古辞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偌大的宫墙中，仿佛幽魂青烟般无影无踪。

元初六年五月初七，暴怒的皇帝陛下命人封禁九门，掘地三尺也要寻出私逃的大国师，然而皇帝陛下的这场追捕却注定不会有结果。

传闻，死后九十九日都不能下黄泉路的孤魂野鬼都是生前业障难偿的空魂，无情无性。冥差会在这一日出现在这空魂的面前，监视他直到他彻底消亡。

车子序盯了古辞三百一十二年，厌烦地经常有消灭这个老不死的孤魂野鬼的冲动，奈何此鬼生命力太过顽强，在这人间似乎是怎么也流连不去。

到了李行难以追捕的范围，两人就放慢了脚步。古辞穿梭在山林小路间看起来优哉游哉，车子序则始终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

他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奇怪的小调，再加上一身黑衣更是诡异非常。

“我说你连我都利用，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走着走着，车子序冲着前方的古辞说道。

古辞停下了脚步，一旁正好有块颇为干净的山石，他便坐了下来算是准备休憩一会儿：“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说什么利用算计的不显得生疏？你就把这次当做还我人情吧。”

“当年你破了博山谷确实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但那是帮了‘我们’你懂吗，是包括我本人在内的所有‘守序者’，你薅羊毛净逮着我一只薅，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什么你们我们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我又没见过你所谓的‘守序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不是吗？再说了，你反正也必须跟着我，那么顺带帮我一把也没什么亏的，就当日行一善呗，子序兄啊。”

车子序当了几百年的“守序者”，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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