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深情（1/2）

天水的雨很少，但若是来了，那必定是十二万分的迅疾。五月的草风姿方显，在雨水的击打中也难免弯腰。

花集披着蓑衣驾着快马一路从营地飞驰向渐山岭，他身后一路骑对是向扬亲自带领的阙逢军第一小队，一共有二十人。骏马在骤雨中飞驰，马蹄踏入泥水的声音不及风雨声的万分之一。

渐山岭的向阳坡全部是伤兵所，这几年一直在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带来了无数的伤兵，他们被组织在这里生活劳作，一切都欣欣向荣。

可是当花集带人赶到的时候，血水浸染了整个石阶，哪怕大雨瓢泼都冲不淡那血迹。残肢断骸描绘出地狱似的场景，他们还在雨声中听到了绝望的悲鸣。

阙逢军的祝师在向扬的调遣下迅速地各就各位，人影没入了雨水翠微之中。

向扬拍了一下花集的肩膀：“花大人，我们进去吧。是个大家伙，您跟牢我。”

他们奔驰地太猛浑身都湿透了，蓑衣斗笠显得鸡肋。他们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伤兵营的中心地方，那里尸体变得更多，地上的青石板被血液掩盖，每一步都有挣不脱的黏稠感。

花集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很多人是他相伴近十年的战友。他们为国浴血奋战，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他们熬过了失血少药，熬过了截肢高热，千难万险中极少数人幸运地活了下来。可又不得不接受成为废人的现实，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在颓唐中于此地某得活下去的希望。

可他们都死了。

死得如此凄厉，如此绝望！

花集拔出了佩剑：“杀我同袍兄弟者，必杀之！”

向扬看见他的双眼在模糊的雨水里泛起狰狞的血丝，似乎连那浅色的睫羽都泛起了红光，“花大人，冷静！”

奈何他声音晚了一步，花集已经提剑冲了进去，他只能飞步跟上去。

那个地方类似院墙间的中门，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木遮蔽着视线。花集突然就在那门前停下了，若不是向领军反应机敏过人，怕是收不住自己的脚能直接撞上去。

“怎么了，花大人？”磕上花集后背的斗笠遮蔽了他的视线。

而回应他的则是佩剑落地的金石之声。

他听见花集喃喃道：“席斯……”

咬字并不是那么标准官话，尾音很轻有种异域的感觉。

他终于在雨幕中看清了花集所看到的，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手脚支楞着仿佛一只四爪的蜘蛛，黑色的气凝滞在她周身化身无数的触角，替她举着残肢断骸，让她能餍足饱餐。

她听到了花集的声音，脖颈扭转出一个不可思议地弧度看向了他，鲜血肉沫几乎糊满了她的整张脸，腥味，吐息间滑出了浓重的腥味。

“席斯！”

向扬，双手一圈住花集就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将他往一旁迅速拉去。一只算盘从向扬的衣襟里滑出，眨眼间暴涨成一座小山砸在了那中门上。在他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同时，那个形容扭曲的女子，四足并用转眼已经蹿到了中门。

巨大的算盘阻挡了她的去路，她便扭转身体手脚如钩地迅速地爬了上去。

向扬对花集找回了他分离多年的妹妹这件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这位妹妹的庐山真面目。他记得清家军刚刚编入无俦军的时候，阙逢军的那帮糙汉子还私下里议论过这位花大人的美貌。

近日里听闻了这人居然还有妹妹，各个都想一睹其风姿，向领军自然也不免俗。却没想到在这种状况下遇见了，瞧见的还是这样一幅狰狞的人鬼不分的模样。

“席斯……”花集仰头看着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少女喃喃出声，他身后的向扬狠狠地勒着他让他难以挣脱，大雨让人呼吸困难，他死命挣扎着：“你放开我，向路原你放开我！”

花集挣扎太过，向扬也没有办法干脆一把扣住了他的脖颈：“花成羣你才是清醒一点！”

“你冲上去想干嘛，送菜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东西已经没有神智了，你以为你喊两句她叫什么她就能认出你吗别做梦了。”

“你放开我！”他嘶吼着，手肘向后捣想要摆脱向扬的钳制。这时候那些一开始隐没入渐山岭各处的阙逢军祝师们陆续赶到了。

他们收到了向扬的指令，一同开始咏誦，漫天雨水勾连成一张金色的巨网将那吃人的怪物禁于其中。

“啊！——”她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不住地挣扎着。

“你们放开她！”花集朝着连成一线的祝师们吼道：“你们放开她。”大雨掩盖了他嘶吼中的绝望悲伤。

向扬一咬牙干脆一肘子敲昏了花集，“对不住了成羣兄。”他把花集安置到了一旁，给他设了一个确保安全的小结界，然后冲到阵前说道：“所有人，列含沙阵，务必活捉此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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