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烂肺（1/2）

医闹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没断过，古辞以前甚至亲身经历过，他对那些吵嚷的人并无甚兴趣，真正叫他呆立在原地的是那位何大夫的长相。

一次可以巧合，两次、三次呢？还他妈都姓何！李行就站在他身边，他努力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惊慌异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很大很大的漏洞。是的，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都当不得真，就算里面有一百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又能怎样，说不定只是自己太自恋。

可是当初在天水，清印分明是认识这张脸的。从时间上算起来，花集也说不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张脸。幻境里看到的不算什么，可现实中呢？如果这些人真的在现实中就和他分享着同一张脸，他们到底是什么？

他又冒出来了一个诡异的想法，《邪帝本纪》难道什么时候游戏改了吗，闯关的主角还是以他的脸当原型的，然后一堆人玩儿了之后没删档，现在他本人也来玩儿了？

那么这个闯关游戏的终点究竟在哪里，主角要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李行并没有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些有的没的，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拿到珠子。可是见了那位年轻的何大夫和他手中那个操纵药物的小圆阵，李行意识到，这个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染上了什么疫病，他们都中了恶咒。

这个人在帮他们解咒。可是解咒都是需要在十分严苛的条件下进行的，大多数时候还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毕竟所谓咒术本身就不是善意的，更多的是根本无解的咒术。

那么，这个人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不仅解了笼罩在这个村子里的恶咒，甚至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都获得了超越大众的长寿。

他应该想办法立马带着古辞离开这里的，可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拉扯着他的心喊道：留下来看看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而已。然而就是这么一瞬天地巨变，雨水倾盆而下，整个长寿村仿佛都笼罩在了巨大的瀑布之下，电闪雷鸣轰隆声就在耳边，李行和古辞甚至分不清这是夜晚还是白天。就这么一瞬，他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整个空间都在雨水中变得扭曲，雨点激烈地相互击打，不断破碎在空中化成雾气，裹挟着的阴冷气息无孔不入。

雨水的声音还有雷鸣声都很响很大，但古辞还是在这些连绵不断声响的缝隙中，听到了一些诡异的，瘆人的声音。

他穿过那位何大夫通常待着的帐篷，里头桌椅都被翻倒了，那些小盅还有瓶瓶罐罐散了一地，陶瓷瓶大都都碎了，里头的药材混在了泥泞的土地里，隐约透着草药的香气。

帐篷的背面，靠着大榕树的那一面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是被暴力撕碎的，雨水从那里疯狂涌进，狂风将几片新鲜的树叶卷到了古辞的眼前，那树叶像全息影像似的穿过他的脚踝，无力地躺在地上，新绿迅速沾染上泥土的褐色。

那是一片榕树的叶子。那棵老榕树在这幻境里分明是枯死的模样，哪儿来的新叶。

破碎的布块缝隙里，古辞看到那棵老榕树在暴风雨中伸展出无数的枝丫，每一条枝丫上都是层层叠叠新生而出的绿叶，它们在暴风雨中舒展着。因为雨水和自身的重量低低下垂，它们生长得太过密实了，即使狂风骤雨也难以在树叶中看到缝隙。

可他们压得再低也没等掩住树根地面，那一圈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赤脚踩在泥泞里彷如地底钻出的厉鬼恶煞。

他被那一双双青筋裸露的脚拉去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迈出步伐。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细碎的，小瓷片碎裂的声音，他转身看去是那个小陶。

她被反绑着跌坐在地上，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榕树方向，她的视线那样低低到可以看清那些绿叶下发生的一切。她的目光绝望而怨毒，泪水盈满了眼眶无声滑落。

泪水滑落她的唇角，古辞看见她满口血迹。

李行走出了帐篷，最先映入他视线的是一个少年的尸体，那个叫万书岩的孩子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他的半边脑袋被敲得粉碎，血液混着脑浆被雨水冲刷摊了一地，灰粉色在闪电的远光下夺人眼球。

“发生了什么？”古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低声问道。几乎出于本能，李行一回身就把他狠狠抱紧了，将他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

“别看，别看，没事的，都是假的。”

不看什么？万书岩的尸体吗，他已经看见了。死相确实可怖，可是他是个成年男人，不至于看个尸体就怕成雨打的鹌鹑，李行在阻止他看什么？

李行用手掌盖着他的发顶让他的脑袋无法动弹，也让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从李行指尖传来的颤抖。他头顶上传来李行的声音，在风雨中异常清晰：“我在您身边，先生，我会永远守在您身边的。”

当视觉突然不能起作用的时候，耳朵会变得灵敏一些是很通常的情况。何况古辞他本来就听觉比常人灵敏，他靠在李行怀里，抱着他的人心跳声如擂鼓。混着风声雨声雷鸣声，此起彼伏多么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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