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往日（1/2）

叶浩然悻悻地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向肖羽歆做了个耸肩的动作，表示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肖羽歆则更迷糊了，她完全不知道那两个人曾经与现在。叶浩然看着她穷担心的模样，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她决定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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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浩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跟肖羽歆说了句走吧。肖羽歆跟着也站了起来，正准备问去哪儿，就看见叶浩然很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带着她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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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羽歆略微慢一些跟在叶浩然身后，眼睛盯着她们相握的手，一瞬间心跳之快堪比上次拥抱的时候，随后又把眼神放在叶浩然身上的某个点，心想着这个人做这些动作时怎么能够那么自然，肖羽歆记得以前自己是不喜欢亲密动作的，这和感情无关，纯粹是她不习惯而且觉得别扭，可是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无意间做这些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抗拒的心思，甚至当叶浩然稍稍靠近时，肖羽歆心里会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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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信任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羽歆开始无条件地相信叶浩然的话，相信她所有的行为，她认为自己能够在叶浩然身上找到一种安全感，类比肖晓筱给自己的那种，却又更踏实，有许多不敢和肖晓筱说的话她都会和叶浩然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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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羽歆明白这就是依赖。对待自己一些无厘头的问题，叶浩然从来都没有一句不耐烦，她能把这个话题变得有趣之后再还给自己。她依赖她，所以当她们有肢体接触时，她会感到更亲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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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羽歆还在内心辩证着肢体接触与建立关系的充分必要性时，叶浩然已经在天桥的一处停下了脚步。此时夜已深，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却还很多，路边晕黄的灯光打在车顶，而一辆辆车疾速驶过，连起来像一条金色的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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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浩然放下肖羽歆的手，双前臂撑在天桥的护栏上，眼睛望着远处的车流……这很像电影里一个故事开讲前的特定动作。而叶浩然的开口，也正好证实了肖羽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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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给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但它听起来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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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她在一场晚会上对另一个人一见钟情，暗恋了她两年，后来表白了但没有成功，伤心出国留学工作，不久前学成归来，她的朋友们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她打算重新追求对方，执着得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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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人叫任青涟，而被爱的那个人，叫孔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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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里，叶浩然没有继续说话了。她偏头看着肖羽歆，她想知道她对于这个故事的反应，也是她对于身边的同性恋的反应。幸好，叶浩然在肖羽歆脸上只看到了惊讶，没见一丝厌恶，这让她有了讲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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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概括起来总是只字片语，而过程却是异常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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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熙子是讨厌和同性谈恋爱还是讨厌任这个人，这个话题一直都是我和她之间的禁忌，无论我跟她关系有多好，只要我提起任，她就会冷酷地打断我，说希望我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这个人的一切，她没有兴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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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前我一直以为熙子是不喜欢任这个人，就和高中时候的追求者一样，熙子她一直觉得讨论这些不相关的人很没有必要，我也觉得感情是别人的私事儿，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去过多干涉，况且我也没兴趣和她聊她的追求者，于我而言，那些人更是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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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青涟不一样，我在高二那年就认识了她，并且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她在很多方面都像是我的导师，因为认识了她，所以我少走了很多弯路。她亦师亦友，是很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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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一的时候，她很兴奋地跑来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是我的好朋友。我了解这两个人的人品性格，不作他想，我单纯觉得这两个人挺合适的，所以我鼓励任勇敢逐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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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我对熙子的了解，任和熙子很快就熟悉起来，熙子还在我面前夸赞任她有多么优秀，说我应该早点介绍这么优秀的人给她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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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的优秀，你也了解一二吧。她还在遥城大学读书的时候，和熙子一样都是院系乃至学校的明星，熙子凭借美貌与学识，而任则是凭借她与生俱来的才华。学校的大型才艺比赛，与外校联盟的辩论赛，大学生英语竞赛场上，都出现过任青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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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任青涟，张扬而阳光，她留着短短的头发，青春朝气，每天都素颜朝天，气质却把她体现得出众，身材修长，打扮中性随意，不久之后学校里就有了她是同性恋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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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这只是在圈子内知晓，没有向全校传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被熙子知道了，她试探性地问任青涟这是不是真的，任无奈地承认了，并且还说了她暗恋她一年半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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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子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在她冷静地理顺思绪时，任却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那段时间让熙子很是头疼，直接拒绝却不见任何效果。两个人的状态基本上就是，你使劲追，我拼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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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打破这个循环的是那件事。那天，任一如往常地接送熙子归寝，熙子却一反往日默不作声的常态，态度很不好地批评了任这样的行为，并且再次表示她们之间没有可能。任听了那么多次的拒绝，可能心里早就对拒绝感知麻木了吧，所以她以为熙子只是随意抱怨一下，听听也就过去了，追求的事她是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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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一天熙子彻底发怒了。很吓人，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愤怒的样子，她总是温柔亲切的，会让人认为她不会发怒。导火线就是那天熙子在教室上完课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旁边同学在窃窃私语，说门口那个等熙子的人是个同性恋，所以她们推断人见人爱的女神之所以不接受任何男生的表白，就是因为她喜欢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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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子很生气，却没办法上前和那两个女生辩驳一番，她只有把气都撒在任的身上。因为她，她无端地受到别人的诽谤与非议。从来没有经历这样的委屈，熙子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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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告诉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结果熙子直接跟她说内心就是希望任不要再来打扰她。慌不择言下，熙子将所有感受都一并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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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任是不是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短短的头发，中性打扮，个性张狂，追求别人固执自负，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哪怕别人已经拒绝也无法收回自己深情款款的姿态……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很多，总之，熙子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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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肖羽歆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程思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孔熙那么害怕程思源接近她了，因为从外形上来说，程思源给孔熙的感觉和任青涟是如此的相似。然而，在肖羽歆看来，这两个人完全不同。程思源才是那个狂妄自大的人，任青涟给人的感觉是是温和的、成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从这一点上来看，肖羽歆觉得孔熙女神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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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任花了整整两天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她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追求竟然困扰了熙子那么久、那么深，也没有想到自己给熙子的印象竟然差到了极点，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很想反驳熙子，自己不是像她说的那种人，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是都那样，她剪短发打扮中性都仅仅是自己的爱好，并不能代表这个圈子，比起孔熙不会接受自己，她更不想让孔熙误会这些，可是如今，她连接近熙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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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半年，任开始蓄长发，尝试穿裙子，甚至跟着室友学起了化妆。不过由于时间有限，这些她学得浅薄，赶在自己毕业之际再去找孔熙一次，她让孔熙看到了自己外形上的变化，她向孔熙诉说她心态的变化，结果孔熙跟她说了一句至今她都无法完全想清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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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子跟她说：‘我不能接受的，不仅仅是一个外形中性的你，甚至可以说，外形根本不关紧要，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和你的感情。’任听完这番话之后，再也不坚持了，她出门把蓄起的长发剪掉，比蓄之前的发型还要短，穿回了她的中性风格服装，甚至还去纹了身，戴了耳钉。她离开了孔熙，离开了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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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任跟我说起了往事，我开始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感到疑惑，我以为熙子只是不喜欢任，而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根本原因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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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这次回国，我以为她已经想开了，毕竟临走前她的行为都体现了她的决心有多么坚定。但当我在家看到任青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孔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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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涟找了一家尚在营业的咖啡厅，邀请孔熙坐下好好交谈一番。任青涟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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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想大致解释一下。艾米莉说的事发生在我刚刚出国的那段时间。你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可不好受，虽然我已经接受了你不会和我在一起的事实，但是偶尔心情也会郁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拒绝我不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换句话说，你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拒绝做出可能会喜欢上我的假设。我明白那些都是不经事的想法，可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还活在有一天你可能会答应我的幻想之中，所以当艾米莉看到我手机屏幕上的你，问我这是谁，她想认识的时候，我告诉她，这是我未来的女朋友……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毫无意义可言，而且还会惹你生气，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件事，在这样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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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涟说完，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可长久的沉默之后，孔熙依然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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