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妖篇（6）（1/2）
孟瑜其实是不大认路的，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认路——试问，你见过有哪宫的皇子是需要靠自己认路的？就是跟着掌灯的侍从，最后闭着眼睛也能走到自己的寝宫。所以即便那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他也照样对皇宫的路况和路长没有丝毫概念。
要他理解长安到嵩山究竟有多远？就目前而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那和尚说的还有六七里路……竟然这么长吗？
“和尚，你刚才说前面有镇子，不会是骗我的吧！”孟瑜有气无力地对走在前面的玄明喊起来， “还要走多久啊……我觉得我都快要累死饿死了！”
才走几步你累个屁啊！小爷跟着你们才要累死饿死了！
这次孟瑜反应极快地将目光扫向身后，可即便如此，他的视野当中还是没能出现其他可疑的人影——那个跟踪他们的人到底藏在哪啊？怎么光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人？
别找啦！你要是找得到小爷，小爷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实在是欠揍得很，直听得孟瑜牙根泛酸。可问题是，他确实是找不到这个一路跟踪过来的人，大约是看他不爽的样子很有乐趣，对方又蹦出来用同样欠揍的语气喊道：诶——找不着，就是找不着！
这混蛋居然还敢挑衅他，虽然完全不想理会这个幼稚鬼，但是感觉好气啊！
要是让他逮住了，一定把这家伙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喂！”孟瑜特地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他仿佛威胁一般地咬牙切齿道，“快给我说实话，不然的话我就……”
不然你就怎么样？你说啊，你能拿小爷我怎么样吧？
对方不屑地哼了一声，直哼得孟瑜不住磨牙。
也不知道后面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玄明本想开口问问，但他到底还是没做声。这天实在是热得紧，而且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走到较偏的岔路上去了，原本还能看见几个行人，现在却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了。明明是大白天，而且还正是中午，头顶的日头毒得很，路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前面已经能看见人家了。”
“什么什么！终于要走到了吗！”一听玄明的话，孟瑜便惊喜地主动跑上前去张望。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远，不过已经能依稀看见前面有人烟了，看起来人不是很多，应该正是玄明先前说的小镇子。
总算是看到目的地了，这条像是看不见尽头的官道也终于不再那么让人烦躁。孟瑜也是忘性大，眨眼间又把对方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抛到脑后，硬是凑上去问：“和尚，你是准备只在这个地方歇一会，还是今天就在这留宿啊？”
从长安到嵩山的路途其实并不长，但是玄明选择走的这条路却要比直达的路要长上将近一倍，路上能供人歇脚的像样地方不多，他本是想今天就留在此地过夜，可是一路上来人越来越少，前面忽然出现了个镇子，尽管是地图上原原本本标出来的地方，但到底让人觉得不舒服。
“在那歇一会儿，我们就走吧。”
哇！这和尚真是够狠的，走这么急，是赶着去给自己上坟啊！
虽然这个看不见的家伙说话很欠扁，但现在说的这句话倒让孟瑜很赞同，他颇以为然地点着头：“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整天赶路。我不是人，我都要累死！”
说起来你一个妖怪，跟着这个和尚干什么？我听说这些身上带着法器的和尚可凶得很，尤其是你前面这个，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孟瑜提醒道：“玄明。”
诶！对对对！这个玄明好厉害的，我之前听好多妖怪说起过他，现在那些凡人好像也特别喜欢讲他的故事，明明年纪不大，我都已经看到好多以他为原型的话本了。
提起话本，孟瑜可来劲了。他前世待在皇宫里，除了和太监们走马斗狗，惹惹他老师张老夫子以外，唯一的乐趣就是偷偷躲在被窝里看小太监们给他私下收集来的话本，在这方面，他可有发言权。
“是写他的话本吗？都是怎么写的呀？写了些什么？”
你可别提了，我原本觉得诶，写和尚的话本啊，难得难得，肯定比现在那些写小姐书生的要有意思多了。可你看看那写的都是什么，那叫和尚吗？满嘴之乎者也的，你告诉我那是和尚？现在的读书人也忒没良心了，写出来是和尚，实际不还是书生吗，我真搞不懂这样的话本有什么意思。
听了这一大通的抱怨，孟瑜认真思忖道：“莫不是他们觉得，就算他们自己成了和尚也会有漂亮小姐喜欢——让他们很爽？”
！哎呀！！你说得可太对了！真是一语惊醒……惊醒什么来着……
“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了对了，就是这么个说法。兄台真是有见识有见地。
教另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说了句九言，孟瑜忽然有了些成就感，觉得自己似乎与那些三句不离孔孟的儒生们差别也不大，想来若是前世的张老夫子至少还能感慨七皇子好歹学了些东西。
“惭愧惭愧。”孟瑜摆摆手，“想来写这种话本的应该都是男作者吧，换了女作者来写一定又是不同的话本套路。”
……不对啊，话本不都是大男人写的吗，哪有女人的份？
孟瑜一愣：“可我家那边也是有女人在写话本的啊。”
这时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快跟上来，我们就要到了。”
玄明的声音冷不丁地让孟瑜打了个哆嗦。
他满脸不情愿地快步跟上去，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啧，男人。”
啧，男人。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离那小镇子很近了。正是午时农家生火做饭，几缕炊烟从那镇中飘起，灰黑灰黑的。能闻得到一点儿饭菜的香味，但孟瑜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除了那香味，他好像还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臭味。
那气味顺风而来，原先还是似有似无，尔后随着他们走得越近那气味就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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