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查学(1/2)
陛下亲临的那晚,千百灯火摇曳着进入密山,蜿蜒而上。
先生出山门迎接御驾,观澜书院所有学子衣装整洁,排成几十列,恭恭敬敬侯了有两个时辰。孟星叙站得腿都麻了,也不见龙辇上山来,一扭头看到旁边的冬瓜已经拔草编起了蚂蚱。
孟星叙闲得无聊,也弯腰拔起了草,小声道:“这还得等多久,我想回去躺着。”
冬瓜实诚地说:“我也想。”
先生们千叮咛万嘱咐,见龙辇入山门,需低眉顺眼,不可直视帝王。照李老头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个仰着脑袋跟猴似的,没点礼教。孟星叙心想,他们若是都抬起脑袋,那应该是在戏台下观猴。但这话要是说出口,李老头非得让他把之前罚抄的书再抄几遍不可。
不知等了有多久,好不容易见到身着玄色铁甲的禁军列队入山,分两列向两侧延展开来。寂静中听见了渐近的礼乐之声,太监拖着尖细的嗓音,喊着“陛下驾到”。帝王的龙辇终于被抬入书院,前前后后跟着无尽的臣子侍从,声势浩大。
书院的先生道:“观澜书院恭迎圣驾,众学生叩见陛下。”后面一片齐刷刷地跪地叩拜,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躲在人群里的孟星叙想看看陛下长什么样,偷瞄了几眼却只看到了龙辇上一袭白锦衣龙纹服。帝王的面容隐在九琉珠之后。他站得远,看不真切。
孟星叙只知道这是个年轻的帝王,十七岁登基,到现在也才过了六年。
帝王道:“平身。”
众人齐喊“谢陛下”,又恭恭敬敬地列队站好。在圣驾的威仪之下,无人敢说话,空旷的场地间回响的只有太监难辨雌雄的声音。大概是说陛下来观澜书院查学,是对学子和大偃人才的重视,鼓励书院如何如何,学子如何如何,接下来要查学的内容云云。
孟星叙别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连一只耳朵都没听进去多少。管那太监如何长篇大论,他就是不想听。
孟星叙和冬瓜站得靠后,两人也就懒散嚣张一些。冬瓜把草编蚂蚱送给孟星叙,孟星叙看了看,嫌丑给扔了。两人就又凑一块编千奇百怪的蚂蚱,玩得不亦乐乎。孟星叙无意间抬起头,看到站在他斜对角,跟他隔了条窄道的宁洁见一动不动,一半身子隐没在阴影里,也看不清神色。
孟星叙拿草指着宁洁见的背影说:“我猜宁洁见又在默背。”
冬瓜道:“我也这么觉得。”
孟星叙看读书人就是不顺眼,故意让冬瓜用草蚂蚱砸宁洁见的衣袖,以打断他的思路,但是砸了几下宁洁见都没有反应。
冬瓜说:“不应该啊,照道理这种时候宁洁见不发火也早该看过来了。难不成他是走神了?”
孟星叙不耐烦道:“你砸准了没有啊?给我,我来扔。”
孟星叙看到宁洁见在黑暗间微微抬起头,朝着龙辇所在的方向望去。孟星叙想,原来宁洁见也会有这么不老实的时候,可被他给抓住了。他拿了一只草蚂蚱就向他扔去,不过也是没砸到,偏偏砸中了一袭月白的衣衫。
萧翎站在两列学子的窄道间,恰好挡住了孟星叙的视线。
舅舅伸手道:“拿来。”
两人不情不愿地上交劳动成果。几十只草编蚂蚱都被舅舅给缴走了。
舅舅望着手中的一捧草蚂蚱,走过孟星叙身边时轻笑道:“小滑头精。”谁都没有听到,只有孟星叙听到了。
萧翎一走,孟星叙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说话了。冬瓜以为他是生气了,安慰道:“没事星哥,等待会儿舅舅走远了,咱们再继续。”
“继续你个头。”孟星叙别过脸去,
“他为什么这么……”
“什么?”
“没什么。”孟星叙将发烫的脸隐入夜色里,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把脸,“你看地别看我。”
“哦。”
孟星叙看起来有些情绪暴躁,双眼却在夜里熠熠闪光,像湖水倒映的星星。
冬瓜觉得孟星叙最近真是很反常,经常发呆又莫名暴躁,很难懂,可能是因为季节太燥了。
漫长的训言终于结束,帝王摆驾琳琅园,学子们陆续返回学舍。冬瓜早已站得双腿酸麻,一回去就瘫倒在了被褥间。他以为没什么事了,又听说第二日还要祭拜古圣人,清早就得起,要站上几个时辰,白眼一翻差点昏厥。
孟星叙向来不喜欢繁琐的仪式,最好任何事情都是即开即办。但仪式这种东西似乎就是省不去,只有繁琐和稍微不那么繁琐的区别。或许仪式感就刻在每个民族的骨子里。
第三日起书院终于展开了正式的查学。观澜书院的安排是三日查一项,北院主琴棋书画与文试,南院考六项,分别是礼法、术数、骑马、射箭与文试武试。
头一场礼法考试孟星叙就不行了。礼法课从来就不听,书也从来不看,他要是知礼就是见鬼了,术数倒是考得很顺。冬瓜的水平跟他半斤八两,两人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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