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四)(1/2)
就像是一双拨动琴弦的修长双手狠狠划过,一瞬间万响齐鸣,在他耳旁炸开一捧盛大的烟花典礼。
林中鹿呆呆坐着,手里还捏着那封特赦令,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足足好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面前是沈青苹看他终于有了反应,松了一口气收回那只在他面前乱晃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
林中鹿急忙跟着他站了起来,手还不知道往哪儿放,还举着那张可怜的纸,伸在面前,整个人直僵僵的像根木棍儿,什么反应都没了。
沈青苹看他这副模样就想笑,又坐回长椅上,结果林中鹿一看他坐下,又忙不迭地也坐下了,眼睛只盯着他,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一样,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样学样,心里边不知道是怎么个天打雷劈一样的震惊法。
沈青苹“喂喂”了几声,发觉林中鹿真没什么反应,只好把他往长椅上放平,自己跳起来就要走。突然他的衣角被扯住了,林中鹿捏着他衣角的手一发力,顿时就把他整个人扯得歪倒,沈青苹手臂一撑椅面,林中鹿的手臂伸过来搂住他的肩背,就这么把他死死摁进怀里,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上一下躺在长椅上互相拥抱的姿势,在入冬的傍晚紧紧依偎在一起。
有一点冰凉落在沈青苹肩头,濡湿了衬衫,染出一片晕晕乎乎的痕迹。
下雪了。
漫天极细的鹅毛飞雪密密地落在街道上,落在树梢里,落在他们身处的长椅上。入冬的第一场雪突兀地向人们宣示它的到来,一如这个王八蛋该死的突兀地闯进他原本安安稳稳的生活,还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林中鹿抬手抚上沈青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触手柔软细腻,他忍不住捏起一缕拧进指尖,再也不想放开。“你是认真的吗?”他声音有点发抖,仿佛沈青苹一点头他就能像飞蛾扑火那样一个猛子扎下去,什么人生计划军工项目都去他妈个蛋,他只要和这人在一起,就算人身安全没有保障、干什么都像刀尖上舔血,他也认,还认的积极向上认的有革命热情。
于是他看见沈青苹极轻极缓地一点头。
霎那间林中鹿眼眶一红,很没出息地就要把自己这么些年累死累活不得别人好脸的委屈倒豆子一般全蹦给这人听,脸上患得患失还一副老子圆满了老子要放声大哭的样子太过丢人,沈青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抽了抽鼻子,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沈青苹突然被遮挡了视线,有些不明所以,在一片黑暗里眨了眨眼睛。
林中鹿深吸一口气,自己的手蒙着对方的眼睛,稍长的睫毛在他掌心小刷子似得扇了扇,明明是极细微的动作,却仿佛在他心里大开大合地奏响了命运交响曲,心房如擂鼓,手掌颤了一阵,被沈青苹握住了。
修长的手指覆着他的手背,指尖若有若无地细细摩挲,掌心一点温热,如同风雨寻码头,渴极见绿洲,兜头一点暖意把他从头到脚盖得严实,林中鹿不敢承认他就算再怎么拼命锻炼自己,再怎么努力让自己扛起该死的生活的重担,沈青苹往他面前一站,他那点可怜的防线就要一溃千里。
他无端回想起几年前和这人一块儿逃命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人带着他一脚踏进去的,究竟是能拯救他的失乐园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战战兢兢,不相信沈青苹也不相信他自己。
但他现在姑且可以依靠一下沈青苹了。即使他对沈青苹仍然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他这一点头里,有几分真心,至少沈青苹不会害他。他这人说到做到,不怎么食言。
雪下得大了。
他们两人头一次正正经经地牵了手,林中鹿走在马路边上,沈青苹就摇摇晃晃地在马路牙子上一蹦一跳。
林中鹿随身包里还塞着打包好的炒面,到了军官宿舍他就问沈青苹要不要吃。林中鹿的房间里摆设很少,和他的办公室一样是性冷淡风格,连椅子都只有一把。两人就坐在床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一整盒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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