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季安词明白了一件事。

没人是在轻松的活着。

笼罩在他世界外的那层布，终于被缓缓的揭了下来，窗外的血色和光怪陆离隔着玻璃在冲他招手。

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

要不出去，要不等着玻璃碎掉。

没人再护着他了。

有些是早已破绽的。比如父母已经离婚两年，但倒不是只为了他苦苦支撑，还有些别的难言之隐。

有些是怎么都想不通的。就像家里现在已经财政危机到，他没办法给自己换个新手机，入学的一万块钱学费也掏不出的地步。

比如说一向稳重、踏实的父亲，把家里几十万的积蓄扔进了股市里，等到母亲终于发现时，几乎快要分文不剩。

比如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天赋，其实就是个庸人。

要不死吧。季安词想。

可难为情的是，他前十几年的人生虽然也这样那样小小的不如意，可从来没往这件事上想过。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季安词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但这么多年来过的没让季安词缺点什么，甚至一度是有优越感的。

现在这算什么？

季安词站在居民楼顶楼的天台上点了根烟。倒是没想着从这儿跳下去，六楼，又死不了人。

季安词很傲。傲到连身上有和别人一样的味道，都觉得排斥。

烟雾入喉，他狠狠的咳嗽起来。

操。

十**岁的时候，这点事儿真的能压垮一个人。

对于理想主义又傲气惯了的季安词来说，最难接受的不是他的世界突然被剥去美好的衣服，而是他带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傲气，**兮兮的傲了这么久。

在他爸妈瞒着他，哄着他，偶尔实在忍不了抱怨一下的时候。

他从来都没注意到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真好，天之骄子。

他想。

季安词收拾了行李，走了。

就简简单单，留了条：学我不上了，出去挣钱。

然后走了。

这会儿刚七月份。按照季安词十几年的人生经历，想不到他这个年纪除了上学能去干嘛。

或者是之前老师调侃的“工地搬砖”吗？

他出来的时候行李箱都没拉。行李箱是给旅行和去上学的学生准备的。他现在应该算......社会闲散人员，或者务工人员吧。

所以选了几套衣服，塞进单肩背背出来了。

卡里还有一千二。是之前攒的零花钱。

接下来无论如何也就是这点了。

季安词沿着街走，也不知道拐到了哪。

这会儿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三四线的小城，这点开门的除了零星便利店、快餐店，就只有网吧和KTV了。

季安词眯了眯眼睛。觉得网吧怎么看都消费最低。

说出来不怕笑话，季安词不怎么打游戏。手痒了就在家用台式电脑打。所以他连网吧都很少去。

包夜一晚上应该没有多少钱。

他想着，推开了眼前这家叫“银辉”的网吧大门。

就像进了另一个空间，把安静和夜色隔绝在外。

大厅里，网管的吆喝声、骂声、烟雾缭绕，眼花缭乱的电子屏幕汇成一张巨大的网。

季安词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变了。

季安词察觉到。那一扇门隔开的东西比他原先预想到的更多。

草草的和前台要了包夜机，他挺直了背走进那片烟雾和五光十色。

事后，季安词回想起那天的经历。

他当时其实什么都没想好，就是本能的想着，不要一个人在人群外傻站着。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有眼神接触。

他想问问网吧老板招不招网管。

先找个地方蹲下了再说。

但这家网吧环境实在算不得好，灯光昏暗不说，连通风都不怎么样。烟味散不出去，整个网吧里各种味道混合。

季安词之前是个谁让他吸二手烟，他就和谁打架的主。这也是他没怎么来过网吧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坐在43号机子前，一脸茫然。

想了想，先登了QQ。爸妈早就睡下了，看到那张纸条也是明天的事。所以他的好友栏还算平静。只有一个高中班级群在闪，里面是商量着大家什么时候一起去出去搓一顿。

他肯定是去不成了。

季安词点开了另一个正在闪动的卡通头像，备注是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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