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伤痕累累的人（1/2）

边镜二人这天吃的烤鱼，秦一言亲自下厨，十分美味。用秦一言的话讲，一个合格的吃货得有能满足自己的食欲，但他也只会做鱼，正像他只喜欢吃鱼一样。

鲜美的鱼肉温暖了边镜的胃，这是令人安心的温度，他盯着格外高兴的秦一言，忍不住开始走神。

十年前教会对深渊学院里的影杀进行清剿，八岁不到的边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殒命，又用突然出现的力量亲手杀了骑士团的大团长，之后是冲天的火光。但边镜记得清楚，一开始，那也只是一簇小小的星火，在他眼前跳跃，蓝蓝的，很好看。

遇到秦一言的时候，几乎是边镜一生中最为困窘的时候了，他不知被谁带到了下城区，醒来就在山坡上一个大石头后面，他被藏得很好，身上的伤口也被做了处理，但边镜迅速离开了。

他的身体像撕裂了一样疼痛，像是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在他体内肆意冲撞，想要冲破躯壳。

但他不能停下，他在一夜间家破人亡，他的父母死于背叛，在这世上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跌跌撞撞地在下城区里走，迷迷糊糊拐进了黑街。

边镜的衣物虽有破损，可依然能见其光鲜的颜色——这是受伤的、有钱的小崽子。

“小兔崽子，把钱交出来！”

他被推搡着撞上了一侧的墙壁，边镜想，我不能死，他右手抓住地上锋利的石块，用力挥舞着，给靠近的人身上开了几条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妈的，还还手。”那人一拳打上边镜的侧脸，边镜顿时耳鸣，头也疼得厉害，耳边是影影绰绰的话。

“老大……这小子……废掉……手？”

他的右手被人踩在脚下，他竟感觉到那指骨一点点碎裂，边镜死死地盯住自己废掉的右手，他想，我要活。

边镜用左手捏上染血的石块，又被人踩住了左臂，他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语不发，他盯着汩汩流出的鲜血。

“老大……哑巴？”

体内乱窜的力量叫他头痛欲裂，连手上也无甚知觉了。

一开始被划伤的人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他猛地闭上嘴，他惊惧地发现，自己的血液微微发凉，又好像要冲出这身体似的，流得飞快，他已无力再说任何话，他整个人被鲜血凝成的利刃从内部破开，更多的鲜血喷薄而出，染湿了边镜的长发。

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殷红，又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一样疼，一样惨，一样的——星火。

那幽蓝的火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边镜看着温驯的火焰随风摇摆，下一秒却席卷了一整条黑街，把漆黑的夜晚照得明亮如白昼，灼热的火焰把墙壁熏得漆黑，黑街总算名副其实。

围住边镜的人在烈焰中哀嚎，来人跛着脚，轻轻抱起边镜。

边镜闭上眼，装作昏过去的样子，听见来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有什么东西落在脸颊上，凉凉的。

晚就晚吧，边镜想，不过，很好看，星火，很美。

放火的人是秦一言，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但他们都没说破。

秦一言不愿刻意提起，边镜总会想起十年前的惨案，而后又在心里难过。边镜则是不好意思让秦一言知道自己奉他若神明，毕竟他还不能相信这个满是秘密的人，没办法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秦一言看。

边镜也问过秦一言为什么救他，可秦一言只是笑笑，说是相中了他的美貌，就把他捡回家了。

可怎么会有人对自己捡回来的人这么关怀备至，十年都不曾改变呢？

秦一言在边镜小时候说：“‘行合趋同，千里相从。’听说过吗？小镜子，我刚刚被赶出家门，你不陪我，就只有我一个了，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做我弟弟，嗯？”

边镜当时看他通红的眼眶，真以为秦一言是这样凄惨的身世，还抱了抱他以示安慰，对秦一言自然也有求必应。

但那时秦一言只想，“行合趋同，千里相从”是什么狗屁话，他要是不追来，边镜和他就是永远的陌生人了。

到头来“千里相从”也不过是因为他舍不得，放不下的爱恋，在外人看来，那只是一句随口能说的话，哪里知道要对这四个字付诸实践需要怎样的勇气和决心。这四个字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承载着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思念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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