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稍息(1/2)
头好疼。</p>
久违的头疼中夹杂着狂喜,程显听心里那股高兴劲儿还没落下去,已经先被剧烈的疼痛击垮了三分。自太阳穴向后如裂开般疼,就连眼眶都阵阵发痛。他浑身像是刚从凉水里捞出来,一阵冷一阵怪异的热。这种闷痛令人情不自禁想要寻找些尖锐的刺激来缓解,他下意识地握拳用指甲按向自己的掌心,翻身从床榻上下来,还没站稳便眼前发黑,腿也控制不住地软了下来,跪坐在地。</p>
程显听想也不想,张口喊道:“程透——”</p>
这一嗓子伴随着眩晕,短短须臾里冷汗直流,灵魂分裂般的剧痛令程显听没了再喊的力气。他两手摸索着床沿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徒弟的寝室。天旋地转中,程显听隐约看见青年眉头紧锁,右眼下两指处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渗出,反倒为睡梦中的人增添了分妖冶的美。</p>
不过,程显听可没心思想这些,他扑过去拽程透,整个人又挨着床沿跪倒在了地上。</p>
大抵是动静太大,刚同玄蛟苦战一场的青年惊醒过来。睁眼便见师父抓着自己里衣的袖子跪在地下,脸埋在被褥里,额前几缕碎发都打湿了。他吓了一跳,打挺坐起来立刻去扶,“怎么回事!”</p>
程显听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极了的笑容,急喘着气道:“我头好疼……”</p>
不等徒弟反应,他自己爬到床内侧枕在了程透腿上,又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额前。</p>
程透又急又气,“还撒娇呢!”</p>
程显听晕晕乎乎地在他手上蹭了下,小声说:“不打紧,就是机会难得,让你心疼心疼我。”</p>
青年的焦心被搅合得哭笑不得,修长手指移到额角轻轻揉起来,问说:“真的不打紧?”</p>
“恩,是好事。”程显听低低哼唧几声,感到疼痛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下坠般的沉重。脑袋里被眩晕搅乱一团,他边半撑起身子边说,“你脸上破了个口子。”</p>
“是嘛——”程透一愣,迷茫地眨眨眼睛,空出的那只手刚要抬起来,却突然被程显听按了回去。与此同时,淡淡的檀木幽香袭来,来不及反应,程透只感到眼下那道口子一热,柔软而湿润的什么轻撩而过,就连心里都揪着痒了下。</p>
程显听若无其事舔了舔嘴角,闭上眼又倒下去。</p>
程透如遭雷击,捂着脸上的伤口呆住半晌。他推了一把师父肩膀,红着脸恼道:“舔什么舔,你是狗吗!”</p>
程显听拿手捂住眼,哼哼唧唧反问说:“我不是吗?”</p>
在徒弟看不见的方向,他悄悄把手转了个面儿,以便为头脑一热的自己降降温。</p>
这番小插曲过后,该熬的还得熬。青年半坐半躺难以睡着,倒是程显听好似心满意足,没片刻的功夫就睡着过去。程透回忆着适才梦里与玄蛟的对话,他们这次打得不凶,自己只受了点小伤,当然也讨不到玄蛟便宜。想也难怪,虽然他与玄蛟同源而生,但在能力与修为上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若是玄蛟真有杀意,这么多年来也不该次次过关。</p>
青年心里五味杂陈,与自己厮杀争斗,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奇遇。</p>
后半夜程显听再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却也不安生,一个劲儿地往徒弟怀里钻。苦了程透,腿都压麻了,天打边儿翻出鱼肚白来才渐渐睡着。他才睡着没一会儿,师父就自个儿醒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水洗澡去。</p>
褪去衣物,程显听肃容满面,手朝着自己背后摸去。那块儿本该有着如同小环般扣在他脊柱上的刺青处,如今光裸干净,他虽然看不见,心却莫名地安下,收回了手。</p>
大清早的冷水澡没浇灭心中喜悦,身体比往日沉、也迟缓不少。程显听望着自己的掌心,五指握拳又张开几遍,正出神时,听见青年略含沙哑的低沉嗓音问说:“你干嘛呢?”</p>
程显听抬头,见程透脸上写满了“别惹我”的没睡醒,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看他。青年眼下透着乌青,右眼下细长的伤痕显得戾气很重,有些桀骜。程显听把手浸回水里,回答道:“适应本来属于我的那部分。”</p>
程透毫不掩饰面儿上的“没听懂”三个大字。</p>
程显听勾起嘴角笑了笑,复又解释说:“‘一念三千’的能力——这个拿不回来了。一部分记忆,我们已自行从芥子庙内取走。还有……我的真身。这是那道封印主要取走的三部分,现在封印彻底解开了。”</p>
程透抿嘴,“那就是说,师父现在能化作谛听的样貌了呗?”</p>
“算是吧。”程显听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兔崽子的重点歪到太阳西边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貌,与谛听的兽身,都是我的真身。这副样貌是天地给的,兽身是师尊给的。”</p>
“天地给的”这四个字倒是能品出些连他本人也未有所觉的高傲来。程透走过去顺手撩了一下水,发觉居然是凉的,眉头一拧道:“大早上的你也不嫌冷。”</p>
程显听趴在木桶边上,一手支头,歪着脑袋说道:“你再睡个回笼觉去吧,睡醒了再起。”</p>
程透想想觉得不错,转身刚走出去几步,又扭头凶起来,“赶紧出来一会儿受凉了,自己别乱跑!”</p>
见他就这么走了,程显听蓦地又憋屈起来,忙道:“你就没什么别的跟我说了?”</p>
“那师父想听什么呀?”青年只好耐着性子转回身,扬眉问说。</p>
这下问住了程显听,他撇嘴想了半晌,没话找话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头疼?”</p>
程透抿嘴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抱起胳膊,“恩,不是喝多了酒,也不是发热风寒。那就是分裂魂灵的原因呗?现在终于结束了,我谢天谢地,还提它一嘴做什么。”</p>
闻言,程显听睁着眼怔住了,隔过须臾才问说:“你怎么知道是分裂魂灵的疼痛?”</p>
程透故意仰起头不看他,“界轴娘娘告诉我的。”</p>
“大嘴巴!”先是咬牙切齿地骂完了,程显听才绕过来弯子,眯眼道,“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你俩还单独见过?”</p>
程透心里忍笑,故意逗他,做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谁知道呢,许不定是她来过我的梦里?”</p>
程显听刚要反驳,忽然意识到秦浣女还真能这样做,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程透见好就收,咳嗽一声说道:“好了好了我说笑的,是我自己猜的。”</p>
这小崽子果然总是在不该机灵的地方鬼机灵,程显听心中呼道。不待他问,程透主动讲说:“你刚才说了,封印取走的一部分里有你的真身。还有我刚走过来时,你说在适应本该属于你的。我猜,大抵疼痛的原因就是分裂魂灵吧。”</p>
程显听心里想着你这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嘴上是没敢说出来。他撇撇嘴,却见程透长松了一口气,望着他弯起眼睛缓缓笑起来,“它永远结束,我便放心了。”</p>
即使在冰凉的水里,胸中暖意也无法熄灭。程显听对自己嘴角的温柔笑意毫无所觉,只是轻声道:“快去睡觉吧。”</p>
日上三竿。</p>
醒也醒了有一会儿,程透难得懒起,缩在床上眯着眼睛休息。哪知倒霉师父在另一个屋头不停地翻箱倒柜走来走去,青年忍无可忍,穿好衣服起身,打算洗漱完好好训一顿人。</p>
谁料,他洗漱的这会儿功夫里,程显听倒是安顿了,打开门不知溜达去哪儿。</p>
等程透安安稳稳地刚在椅子上坐好,心里还没被倒悬之急的破事和乱起来呢,程显听自己又回来了。他往桌上扔了一包琥珀桃仁儿,自己又走到门口,踩在门槛上不知眺望向何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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