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往事（1/2）
“这芥子纳得下天地六合，却纳不住寂寞。”秦浣女似在感慨，“就连娘娘都会寂寞，更何况，他是那样一个小殿下。”</p>
界轴看着屋里的少年，“多情乃佛心。小殿下，你有一颗多情的心啊。”</p>
她知道她已将该说的，尽数告与了眼前之人。至于他能悟到哪儿去，已不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秦浣女叹完了第三口气，冲小殿下道：“你回房去吧。”</p>
小殿下并不多做犹豫，也没有问题。他转身离去，同界轴错身而过，身影匆匆消失在了台阶的转角。</p>
“我们也走吧。”程显听小声冲程透说。</p>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屋内坐得笔挺的秦浣女背忽然垮了，她仿佛卸下了女神的伪装，身躯内重新填满了桀骜与玩世不恭来。她极快地扭过半个身子，懒洋洋地靠在门上，伸出一条腿蓦地横在了廊上，拦住师徒俩的去路道：“上哪儿去呀？”</p>
程氏师徒吓了一跳，程显听整个后背一僵，随即又有点恼，气急败坏地说：“我就知道！”</p>
在他身后的程透却注意到了别的。界轴意味深长到甚至可以说是不怀好意的笑脸，她眉宇间不经意所流露出的一丝疲态，这样的神情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p>
秦浣女仰头，咧开嘴笑罢了，才又说：“你又知道什么了？”</p>
程显听毫不客气，抱起胳膊回击道：“我们界轴娘娘最擅扮猪吃老虎，唬起人来一套又一套。”</p>
“啧，”秦浣女也抱着胳膊撇嘴啧一声，歪着头，目光却越过程显听望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程透。这下师父简直如临大敌，一把将青年按回自己身后，冲界轴凶道：“看什么看！我的！”</p>
他手伸到后面牢牢攥住徒弟的手腕，心里这才莫名安顿下来，嘴不饶人道：“你这人不吉利得很，每回来总得让我丢点什么。这回我攥死了不松手，我就不信你还能给我变没了。”</p>
秦浣女乐得不行，自己笑了半天，“至不至于，我就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p>
程显听本想继续和她打嘴仗，刚要张口，程透反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说：“好了，她有话要说。”</p>
“我知道。”程显听回头小声嘟囔，瞥见青年眯起眼睛，顿时住嘴。秦浣女更乐了，毫不客气地揶揄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开始妻管严了。”</p>
程显听立刻反唇相讥，“好歹我有，你呢？”</p>
秦浣女绷住嘴，但眼里笑意掩不住。见闹也闹够了，她把腿收回去重新盘腿坐好，正襟危坐的那一刻，女神的气度再度填满了躯壳，这种自如切换的状态令程透不由有些好奇。但见秦浣女严肃起来，正色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此时此刻。”</p>
程显听也不客气，拉着徒弟在她对面坐下，大剌剌地盘着腿，直言道：“在我们的那个时间，发生了件大事，使我觉得机缘到了，便决定回到过去拿回留在这里的东西。”他顿了顿，“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似是战神丹虢君遗留下来的法阵，被人修建成了小楼，通过它回到了这里。”</p>
到此，程透终于也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你讲过，万字扭楼似乎并非能定向回到那一段时间的。”</p>
秦浣女看了程透一眼也慢悠悠地说：“回到过去？”</p>
程显听报以无言，眉心却微微拧了起来。</p>
这种沉默使程透有些不安，秦浣女的话里有话更是使人心惊胆战。许久，她才继续道:“我想你的小徒弟不了解这些，并未发现你们并非回到了过去，而是与过去正在并行。”</p>
程透一愣，还没等他理解过来，秦浣女眼睛弯了弯，缓缓说，话语里却有些锐意，“这种‘并行’而又不引起界与界间坍塌的能力，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我，亦如现在……”</p>
“我正是从她身上拿来的。”程显听沉声道。</p>
这一个她字里包含了太多，程透心念电转，立刻意识到了关键。</p>
“是那个，从虚空里爬出来的女人……君率贤。”他正视着秦浣女，“是吗？”</p>
界轴抱着胳膊，她平视着二人，眼里却含着睨睥众生之态，“你很聪明。”</p>
说罢，她望向程显听，直言道：“我知道你要找回的还没有完，可你们需得快些回去了。”秦浣女说着，像是头疼似的揉了揉额角，“至于你从她身上拿走的三样东西……也罢，以后，你们自己论吧。”</p>
她来回扫视着两人半晌，下决定道：“从现在起，当你们离开我的视线后，我便不在能从此处时间中看见你们。我在这里要做的还没有结束，而你知道的，我向来情路坎坷，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p>
程显听像是听不懂她在赶人一般，不依不饶追问说：“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p>
秦浣女高深莫测地笑笑，露出个“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的表情来。</p>
程显听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个笑脸回给她，拉着自己徒弟站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p>
当师徒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界轴的笑瞬间敛了。她微垂下眼，那美丽的眼里，说不上是复杂还是落寞。她手缩回袖内，再伸出来时握住了一块儿不足巴掌大的圆形物件。</p>
那东西黑亮如墨，散发着润泽的光芒，看起来像个罗盘或是小小的日晷。秦浣女盯着它看了许久，张开手掌，它便自己浮了起来，上方亮起了两颗好似一体的星星，如青龙两角，交相辉映，明灭变幻。秦浣女半垂着眼，她像是自己自语，又像是讲给谁人语，轻声道：“真是个很长的故事。”</p>
言罢，她抬手握住那小小星盘，光芒消失，秦浣女抬眼，朝着屋内说：“师尊。”</p>
屋内无人，只是木鱼悠长悠长，不紧不慢地再度回荡。界轴把星盘轻手轻脚地放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目光却没有从它上面移开。“我原本应该当着他的面，把这个扔下悬崖，修正错误。”</p>
“可是，师尊。”她猛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捶了一下。“可是这一刻，一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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