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星宿(1/2)
师尊讲经说法,小殿下与程显听一个跪在里面,一个坐在外面,神情专注地听。
程透最开始是有些坐不住的,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仙宫里的情况。可师尊所讲令人如沐春风,是他从未接触的,焦虑的心被渐渐抚平,青年听得频频点头,直到灵山一角,身穿僧衣的比丘撞响铜钟。孩子们没有一哄而散,大家站起来,等师尊悠悠地离开了课堂,这才争先恐后地冲向饭堂。
听庄靖的意思,小殿下似乎总是第一个来的,此时却是最后走的。他和谢爵不像其他小孩样书本一丢就跑,而是规规矩矩地整理好,这才离开。谢爵站在门口等着,小殿下目不斜视地出来,谢爵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走,要开始了,我们去那边等他。”程显听又拉着程透要走,他们永远和人流反着来,程透三步一回头,说道:“原来师父小时候居然是好学生。”
程显听得意起来,“谢爵是好学生,我是好学生中的好学生。”
饭后孩子们会午休一会儿,程显听拉着程透,终于踏入了小殿下的卧房。
那房间里却不似小殿下的衣着般华贵,看着同庄靖的无甚不同,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架,角落里还有个大书柜,只是更干净整洁了些,没什么私人的物品。被褥规规矩矩地叠好,处处一尘不染,程透看了许久,才扭头郑重地冲程显听道:“师父,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
程显听却难得没同他调笑,只沉声道:“应该就是在这儿。”
半晌,小殿下推门而入,他似乎不打算午休,拉开椅子刚坐下,却像是突然感到了什么,手猛地一顿。
与此同时,异变忽生!虚空中亮起一团恍如白昼的光芒,在房间内越旋越快!那光逐渐扩大,几乎占据了半间屋子,小殿下面不改色,手却紧紧握住椅子边界。程透比他还要不安,立刻望向师父。
程显听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示意程透继续看。
那团昼光几乎旋成了旋涡,中心猛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那是只女人的手,高高举起,凌空抓握,似乎挣扎着拼命想要爬出来。程透紧紧攥着手心,极力克制住自己要拔剑的冲动。那手往前伸着,于是,旋涡的中心爬出一个长发披散,形如枯槁的女人。从师徒俩的位置,他们看不见女人的脸,但小殿下显然看到了,岿然不动的脸上终于现出些震惊来!
那女人似乎已逼近油尽灯枯,她抬头看向小殿下,“你、你——”每说几个字便要剧烈地喘息着,像是要把肺里的气儿全抽出去。她拼命咳嗽着,每咳一声,便有星星点点的血渍喷在地板上。女人高举着的手无力垂下,竭尽全力喊道:“你一定要找到角宿,找到他!”
话音未落,昼光连同女人一起在半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三人的一个幻梦,透着无可言状的恐怖。
程透显然不比小殿下冷静到哪儿去,抓着师父的衣领大声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咳,”程显听干咳了一声,讪讪道,“你见过她的。”
程透立刻在脑子里过了圈,确认对这诡异的女人没有印象——总也不可能是花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透快要疯了,抓狂道。
程显听只好承认说:“我不记得。得慢慢看,慢慢想。”
程透盯着师父半晌,确认了这厮不是又在懵他,这才定定心神,拉着师父想走,又不敢开门,站住低声道:“她说你梦见过她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程显听肯定道,“不止一次梦见过,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找到角宿。”
程透气急,“你不是不知道吗!”
程显听也急了,“‘眼下’还未发生的事,我大多没有印象!”
程透努力消化了一下师父的话,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遂放弃挣扎,疲倦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这儿干站着等你自己开门?”
程显听如释重负,他松了口气,伸手就打开了房门,“不用,我们走。”
程透一呆,刚张开口,程显听立刻道:“反正他不会不在乎的。”
青年没能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回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小殿下,果然后者置若罔闻,就连刚才那一幕都好似没能影响到少年,他从书架上抽了本册子下来,翻开。
程显听带着程透走出房间,他面色凝重些许,领青年朝着灵山的方向走。程透忍不住问说:“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程显听神神秘秘道。
他们沿着长廊走上灵山,半山腰是那口铜钟,古朴而巨大,刻满程透看不懂的文字,棱角又被时间磨成圆润的弧度,宣说这他曾见证过往事。再往上是山顶,那里修着座小塔,程显听领着程透绕塔而上,面容带着恭敬,就连脚步也放缓下来。程透收敛思绪,心里直觉是要去见师父敬重的人了,不由也有些紧张。
塔顶只有一扇门,紧紧关着,传出悠扬的木鱼声来。程显听在门口缓缓跪下,叩响了门。
程透也连忙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跪下,垂眸。
门无声自开,里面跪着位比丘长者,面目慈和又不怒自威,沉敛而安宁,同样微含笑意。在程透眼里,他与客堂那位师尊的模样无甚不同,可气质却不甚相似。
“师尊。”
程显听垂下头,是青年从未见过的虔诚与恭敬。
那位比丘敲着木鱼的手并没有停,也没有扭头,只是开口道:“显听。”
风自山巅吹入空无一物的室内,送来阵阵清凉,比丘淡淡说:“进来罢。”
程显听却不起,只俯**子无声谢过。
师尊眉目不动,口吻似是在与两人闲谈,温和慈蔼,“你却是不该在此时回来啊。”
程显听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回道:“弟子……复又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师尊报以沉默,木鱼响声的节奏未变,三人就这样无言起来。程显听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稳如泰山,不动不起。
许久,师尊又道:“因缘际会若是到了,也无甚是大逆不道。”
程显听缓缓起身,然并未松一口气,反倒神色更凝重些,沉声说:“这是我徒,名唤程透。”
师尊慢慢地敲着木鱼,屋里只剩清脆的响声。许久,师尊才慢慢说:“善哉,善哉。”
木鱼仿佛顿了一下,“有名字了。”
程显听好似有些不解,又如释重负般说:“无甚师尊不详。过去,未来,现在。”
他说罢,再次俯身,这次头重重低了下去,叩首,翻掌。
程透完全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叩首翻掌。
师徒俩缓缓抬起头,程显听沉着眸色,庄重言说:“谢师尊。”
又过许久,师尊终于微微侧目,他看了门外的师徒一眼,缓缓笑道:“随喜。”
门自动关上,木鱼声不曾停歇,程显听又在门口跪了许久,才拽着程透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小塔。
一直到离开灵山、走回长廊上,程透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
程显听牵着他的手,目不斜视,“地藏菩萨应化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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