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神(1/2)
记得程显听有回吃饭时无意间提及过,跟他们一路过来的有钱兄妹中的妹妹不知怎么中箭伤,药师请他搭一把手,事后那位兄长送了一个七彩的流苏坠,程显听嫌弃那东西模样平平,就给随手丢进抽屉里去。
程透当然对林氏兄妹毫不感兴趣,因此也没追问过坠子在哪儿放着,估计他问,程显听自己也记不清楚。
从前程透不太喜欢他不会遗忘的怪病,但此刻,翻箱倒柜的青年无比庆幸他脑袋里无穷无尽的画面,事无巨细地记载着他生命中的每个瞬间。
他把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抽屉最底下找到了那个七彩流苏坠。不过半个手掌长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价值却能抵上程透不吃不喝几个月的工钱。他长舒一口气,把坠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好,和程显听当时随手乱丢形成鲜明的对比。
做完这些,程透心里才算安稳了点儿,找这小玩意儿用掉了他早晨练剑的时间,掐指一算,也该去万卷仓报道。自程显听出事后,这位万卷仓头号用功的青年开始隔三差五不到,陵宏师长看重他,每回总要逮住人问问怎么回事。但程透没把自家师父的情况告诉给第四个人听,被问时总是含糊了事,陵宏当然也不傻,见他手背上伤痕累累,自然也能猜测到大抵是生出事端。
走得没从前晚并不影响来得早,讲义堂里此刻没几个人,程透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相熟,径自朝着他常坐的那张桌席过去。才走到一半,有个人突然小心翼翼地拍了下程透的肩膀,手劲儿不轻不重,说是拍,不如说碰。青年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个貌美仙子。一身藕荷色软烟罗裙衬得肤白似雪,两颊上透着淡粉,显得柔和又有韵味;两道秋娘眉微展,一手掩在袖里半遮住嘴,小声问道:“昨个怎么没来?”
程透余光睨见不远处几个仙子聚团齐刷刷地看向这里,偷偷笑个不停。他一下回忆起这些半个多月前来七目村看杏花的女孩子们,自己还给眼前这位折过一枝她够不着的杏花枝子。当时那仙子好像告诉过他她叫什么名字,只可惜程透当时满脑子都是取还魂草的药粉给程显听送去,压根就没听。
青年心里有些窘迫,面上仍不动声色道:“有些事耽搁。”
“这样呀,”仙子比他更局促不安,低下头说,“公子还记得我吗?我叫杳杳,上次在七目村时,公子给我折了枝杏花……”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微不可闻。程透挂上礼貌地微笑,客气回道:“区区小事,仙子不必挂齿。”
杳杳放下掩口的袖子,两手指头搅在一起,踌躇半天才小声道:“那……可以请教公子姓名吗?”
程透扫一眼后面那群更加兴奋了的仙子们,本意是不想同杳杳纠缠太多,然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让她就这么空手回去好像太驳姑娘家的面子。于是,他勾起嘴角,回答说道:“程透。仙子不必称我公子,若不嫌弃,唤我道友即可。”
“哎呀,这——不行不行!”杳杳连连摆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还是叫公子吧!”
她一眨巴眼睛,又忙解释说:“我不是嫌弃公子——是,是——”
“杳杳!走啦!”
后面那帮女孩子突如其来地大声一喊,他们俩人顿时成为全讲义堂的焦点。众人都回过头来望向这边,程透微微蹙眉,杳杳更是羞红了脸。几个仙子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过杳杳,把她推推搡搡地往外带。
“走啦!没想到你这回胆子还挺大的,让你去你还真敢。”一个仙子贴着她说道,眼睛却往后瞥着程透,露出一个诡秘笑容来。程透眉间更拧,却无话可说。
半上午很快就过去,程透也没太把小插曲放在心上。中午他回了趟小药寮,花匠也在,准备着炉子搞羊肉锅子吃。见青年回来,她兴奋地搓手,“快来帮忙,咱们今天开开荤!”
药师在一旁吼道:“把锅端出去!吃得我屋里药材全是羊肉味!”
程透帮花匠在小院里把炉子生好,奇道:“今年唱的哪一出戏啊吃羊肉,谁这么大方?”
“当然是我!”药师没好气地答道。
想来也是,岭上仙宫里肉类奇贵无比,煨锅子一顿得吃掉多少羊肉,全村也就药师有这个财力。花匠把筷子发给程透,笑眯眯地说:“今儿个有人过生日。”
程透更奇怪了,“谁啊?”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话!”药师立刻截住花匠的大嘴巴,给俩人一人夹出来满满一筷子肉,“使劲儿吃,嘴给我堵上。”
趁着饭局,程透把消息通的情报给两位老人儿汇报一下,药师和花匠对林氏香楼的口碑都不太好,前者身为医师对那神乎其神的安神香颇有微词,后者自然是为对家抢自己的生意,害得多才多艺的花匠都有些财政紧张起来。但令程透略感不解的是,花神祭这么大一个节目,药师不爱凑热闹也罢,两年多来花匠怎么也像不知道似的从未提过。更何况经消息通解释,选花侍是现场由花神公开出题的,这么多“花”,花匠怎么能不去扎堆儿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俩都不去瞧瞧?”
俩人拿筷子的手都是一顿,药师率先开口,“我不乐意去人多的地方,年年也都差不太远,看腻了。”
花匠立刻含糊接道:“我……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离花神祭还有**天,花匠终日没个正经事,到那天哪里会有什么“别的事”。程透见他俩都有意避讳,也识相地不再追问,三人愉快地吃完这顿羊肉锅子,各干各的去。
下午到万卷仓报道前,程透怕中午饭染自己一身味道就去听讲,总有些不成体统。他特意回家去摸出来程显听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熏香,点上些把味道清理干净才去。
讲义堂虽大,但矮桌坐垫一样不少。青年喜欢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身旁位置往往都是空的。这日他刚准备坐下,一位仙子弱弱地凑过来,小声道:“我能坐在你身旁吗?”
程透一看,正是那个杳杳。他和和气气地说道:“位置又不是固定的,想坐在哪里也不用请示我呀。”
杳杳却好似松了口气,郑重道,“谢谢程公子。”
程透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旁边,见上午那几个把她拉走的仙子不见踪影,状若随口问说:“同你一道来的那些仙子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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