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2/2)
“是言清酿的梅花酿。”玉恒笑着为他解答。
“那我们能喝嘛?”
“单大哥可以,你们不行。”玉恒轻轻摇摇头,否认道。
“为何?”
“若是你们喝醉了,我岂不是还得将你们抬回房?”
他们一个个涨红了脸,对此特别不好意思。
“好吧,真是麻烦二当家了。”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溜了。
“单大哥,不如我们三人对饮如何?”傅言清又拿了酒盏倒满了酒,递给单崇。
“不醉不归?”单崇闻了闻,心下不由赞叹。
真是好酒。
“饮完这坛便可。”玉恒举起酒盏,冲他一扬。
三人一碰酒盏,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弟媳酿的酒果真美味。”单崇不禁称赞道。
“不过是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傅言清欣然接受弟媳的称谓,对此解释道。
玉恒看了他一眼:“你别听他瞎说,终归是与酿酒师傅学来的,改良一番吧了。”
“那也了不得。”单崇转念一想,既然他曾与酿酒师傅学过,又改良得如此之好:“弟媳是否曾想开个酒铺?”
傅言清摇摇头,想起觉得新鲜而去调弄酒的自己:“未曾。”
“酒铺?”玉恒望着他,忽然想象到他在酒铺帮着卖酒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冷静一番,严肃道:“单大哥你这么一说……”
“如何?”单崇与他对饮。
“的确可行。”傅言清考虑再三,觉得这不失为条妙计。
若我将酿酒教于阿恒,他便可有所寄托,等我去了,或许不会那么想我了……
“但你……”但你快不在了。
“铺名便唤恒之苑。”傅言清轻笑深情地望着他:“恒之恒之,意味着长久不衰。”
一如我与阿恒的缘分,长而久之。
玉恒微微脸红,轻咳几声缓缓情绪,严肃道:“既如此,我们便开家名为恒之苑的酒铺,日后也是我们十方帮的据点。”
“贤弟你的意思是……”单崇有些激动。
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竟要成了真。
“我这个二当家不能白当,就让兄弟们来酒铺帮忙吧。”玉恒打定主意,想着回去就按这个办。
“那真是太好了。”单崇激动道。
三人讨论一番,商量了日后的打算。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零零星星地又飘起了雪花。
又做了饭食,用过晚膳。
傅言清取了把油纸伞,推门而出的时候,为他撑起。
两人共撑一伞,执手赏雪。
玉恒将另一只手伸出伞外,望着落到掌心即化的雪花,恍然想到:“言清,若是雪落了满发,我们是否也算白了头呢?”
“雪落发,共苍老,心相随,皆可白头偕老。”傅言清看向他,微微一笑。
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即使不能陪在你的身边,我的心也会与你相随,心系一生。
忽然间,泪水充盈了玉恒的眼眶,深深叹了口气,猛地推掉他手中的油纸伞,抱住他,轻轻一吻。
油纸伞落地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傅言清紧紧搂住他,望着漫天飞雪,此时倍感幸福。
他怀中的挚爱之人,是他的幸福,是这世间唯一的眷恋,无法比拟的梦寐以求。
“言清,你头发白了。”玉恒抬起望着他,噗地一笑。
“怎么?嫌弃我了?”傅言清嘟起嘴,假装生气道。
“不,我不嫌弃,你即便成了糟老头子,我又比你好得了多少呢?我才不嫌弃你。”玉恒摇摇头温声道,脑海中想象着他有了皱纹,走不动路的模样,只觉很是幸福。
“小傻子,你白发的也是那么好看。”傅言清又亲了亲他,不由称赞道。
“我们白头了。”但不会偕老。
傅言清放开搂住他的手,去捡落在雪地上的油纸伞,抖了抖伞上的积雪,重新为他撑上:“嗯,白头了。”将伞递给他,为他拭去头上衣袍上的落雪。
“言清,我想要你。”玉恒忽然道。
“嗯?什么?”傅言清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
“言清,我想要你。”玉恒拉住他的衣袖,冲他笑道。
“好。”傅言清抱起他,回了房。
解开他的斗篷,扔到一边,玉恒本以为他会为自己宽衣,顺势而为,却没想到他往屋外走去,猛地唤住他:“言清。”
“乖,我去帮你熬些姜汤,等下便回。”傅言清走过来亲了他一口,这才出去。
“大傻子,我身子哪儿有那么娇弱。”玉恒躺到床榻上,盖了被子,嘟囔道。
困意袭卷而来。
“阿恒,起来。”傅言清端来了姜汤,轻轻晃了晃他。
“你还是那么讨人烦。”玉恒揉着眼睛,从醉梦温柔乡中爬了起来。
傅言清吹了吹,喂他:“来,喝了。”
玉恒咕咚咚地饮了几口,推给他:“你喝了吧。”
“你再喝两口,这还没一半呢。”傅言清接着喂他。
“喏,你的。”玉恒留了一半给他。
“好好好,我的。”傅言清一饮而尽。
将碗放到桌上,便为他宽衣,亲吻起他。
衣屋散落了一地,床榻之上也被弄的凌乱,傅言清将他按**下,亲吻一番,再看他的时候,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无奈只好更衣出门冷静。
待情愫全消,方才回房,见他睡得真香,想起酒铺的打算,通宵将制酒的秘方以藏头诗的方式,规整书拟好,又写了一沓书信。
这才上床搂着他就寝。
此时,鸡鸣声已响。
傅言清望着房梁出神,为玉恒谋划着日后的出路。
没有自己,他可以如约成亲,继承玉家的家业,可以将酒铺开的红火热闹,往后……定会成为一位好父亲。
过不了多久,傅言清就会出他的世界中淡忘而去,成为故人。
虽然这并非我愿,但我心痛的同时,仍会祝福你幸福快乐。
玉恒,你是我的挚爱之人,我想你幸福快乐地活下去,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傅言清醒来时,玉恒已坐在桌边用着膳食。
“什么时辰了?”傅言清揉了揉眼睛,掀开被褥起身下地,去洗漱。
“午时,你昨夜可是通宵了?”玉恒拉他坐下,递给他一双碗筷。
“不过是拟了份酿酒的配方。”傅言清接过碗筷,埋头拨饭。
“那也不用通宵……尝尝我的手艺可是进步了?”日后的确没时间了,玉恒转移话题,避免扫了两人的兴致。
“是进步了,不过我在时,便有我来下厨,你只管等着往肚子里咽。”傅言清从他碗里夹过些菜。
“若是毒药我也咽?”玉恒一脸地嫌弃,却又觉得亲切温暖。
若是毒药我也咽。
“若是毒药,我与你共赴黄泉。”傅言清轻轻一吻,真挚且深情。
羞耻躲闪的玉恒也那么动心。
“傻子,赶紧吃,等下你洗碗。”玉恒将碗中剩下的米吃的干净,给他看了一眼。
“好。”傅言清埋头用膳。
玉恒放好碗筷问他:“话说言清,你昨夜拟的配方放在何处?”
“在书桌上,用镇尺压着。”傅言清将用完的碗筷收拾,与他的一起端好:“你先看着,我去洗碗。”
“好。”
傅言清端着碗筷出去了,玉恒在坐在桌前看他写的配方,大致看过后,想用针线将这些散页穿好,便去找针线。
左翻右找,针线没找到,却翻到了一沓的纸。
略瞧一二,眼泪便想夺眶而出,占据他的情绪。
“傻子,真是个大傻子。”手中的信纸掉落于地,玉恒忍住悲痛的泪水,蹲**捡起书信,在傅言清回来之前,将这些放回原处,坐回桌前翻阅酿酒的配方。
“如何?”傅言清推门而入,带上房门。
“的确不错。”玉恒强行露出笑容,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那便好,你照这个酿酒,想必定会生意红火。”傅言清对自己所酿制的酒十分自信,毕竟他的阿恒那么喜欢。
“你可是在这上面动了手脚?”玉恒仔细看了几眼,便发现他写的配方别有洞天。
“不亏是阿恒,竟一眼便识破了。”傅言清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双目相对,柔声道:“我将想要对你说的情话,皆写入了这配方之中,你可要好生珍惜哦。”
“言清,谢谢你。”玉恒脸微微涨红。
你的东西,我定百般珍惜。
“你我夫妻,不用言谢,若你非要谢,不如我们继续昨夜的?”傅言清想到昨夜的事情,便心有不爽,的确十分扫兴。
玉恒现在不想同他言这个,便埋头看他写的,良久,抬头见他依旧注视着自己,恍然间,忆起了他英姿飒爽站在银杏树下,风轻轻拂过他的发,那个少年对他微微一笑,许是那时,那个少年便走进了他的世界,温声道:“言清,给我一缕你的头发吧。”
“想要多少,你自己剪。”傅言清贴心地拿过剪刀寄给他,乖巧地蹲在他的面前,方便他能轻松够到。
“你倒不怕被剪成秃头。”拿过剪刀,玉恒冲他咔嚓咔嚓威胁道。
“若你不嫌弃,我又怕何?”傅言清笑笑,便要将头发散开,随便他剪。
“怎不问我,要来作甚?”玉恒自己看着剪了一缕,再瞧了瞧他。
所幸他的头发很长,也不觉奇怪。
“你要,我便给,你不言我不问。”傅言清站起身来,在他旁边坐下。
“嗯。”玉恒站起身来把剪刀放了回去,将那一缕头发,小心地用手绢包住放好。
“阿恒,我可以抱你嘛?”傅言清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
“可以。”玉恒主动抱了抱他。
“若是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傅言清抱着他,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温暖舒适,令他着迷。
“一直抱着你?”玉恒轻声问道。
“噗,我又不是你的孩子。”傅言清噗地被他逗的笑出声来,这才不舍地放开他。
“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孩子。”玉恒坐好,右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笑望着他。
“为何?”
“我们若是父子,怎能成亲?如何成为夫妻?”
“妻者,妇也,是为女子,而我,是与你一般无二的男子。”傅言清轻笑道:“我便不是妻。”
“即便如此,我们成亲,也是结发夫妻。”玉恒瞟了他一眼,淡言道。
是我娶的你,你若不是妻,那我是?
“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夫君,男子与男子成亲,妻成夫,便是夫夫。”傅言清将他抱在怀中,笑着亲了亲他。
“好,我的夫君。”
两人便这么,如普通小两口这般拌着嘴,嬉嬉笑笑好不温馨。
互相藏着即将面临离别的悲伤情绪,装作不知的模样,努力维持着只为留给对方最好的回忆。
还有三十个时辰左右。
正因为接触了死亡,他们才更懂得时辰的可贵。
这是苍天的恩典,是偷来的幸福。
趁着傅言清去下厨做晚膳的空余,玉恒将他送给自己的平安香囊拆开,取下上面的鲜红丝带。
随后对比着他的发丝,又拿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
各自一分为二,与那祈求平安的红色丝带编绑在一起,制成手链。
正准备去找言清的那枚香囊,却被撞见了。
“你那是送我的?”傅言清端着饭菜进屋,见他在翻找着什么东西,桌上还有编好的手链,平安香囊,和两缕发丝。
玉恒一愣,没想到被他发现了:“本想着明日给你的。”
“你要我的头发,是为了做手链?”傅言清将饭菜放在桌上的空余处,走近抱住他,柔声问道。
“此生结发,来世不忘,我寻思着,若将我们的发丝编在一起,你日后想找到我,便可通过这手链来寻我。”玉恒轻声细语,柔声为他解释道。
“可有劳夫君为我戴上?”傅言清伸出左手,嘴唇抹蜜道。
“好啊。”玉恒将手链为他系在左手上,绑了个精致的蝴蝶结,余下的长度垂下很是好看。
“阿恒的手真巧。”称赞一番,傅言清瞧着蝴蝶结与垂下的飘带,嘟囔道:“只不过感觉像是女子佩戴的。”
“言清你便是我的小娇妻,有何不可?”玉恒左看右看,十分满意,瞧他居然还有点嫌弃的模样,反驳道。
傅言清一副不敢不敢,欢喜地亲了亲他,这才消了他的气,见桌上还剩下的发丝,想起他在进门时翻找的模样,反问道:“你的呢?”
“我本想找你的那枚香囊,谁知还未找到,你便回来了。”玉恒无奈地叹口气。
本想着明日给你个惊喜,谁知让你发现了。
“在这里。”傅言清从自己袖中拿出他的那枚,玉恒作势要拿,笑道:“我的是你做的,那你的便由我来做,如此互赠,你可还满意。”
“满意。”玉恒点点头。
若可以互赠彼此,岂不是定情之物?如此,甚好。
傅言清按照他说的做法,将丝带与发丝编在一起,有玉恒帮他拿着,也就不用找东西压住,最后用留出来的丝带,将发丝紧紧锁绑住两边。
亲手为玉恒戴在左手手腕,绑了蝴蝶结。
用过晚膳,两人披了厚重的披风,扯了床被子,跑到屋顶清扫了块积雪,坐着赏月。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
互相靠在一起,裹着一床被子,耳鬓厮磨拌嘴逗乐。
这是他们能好生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明日的这个时辰,他便再抱不到了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