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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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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谢朗在冉筮眼中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抿了抿嘴,这次轮到他笑得勉强:“你先呆在这里,我这里有些书,你要是觉得这里味儿冲便到外面读。药面儿都磨好了,就在我刚才坐的那里。他们若是进来,告诉他们便好,我出去一趟。”

谢朗嘴张张合合,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空白一片,他要到景占那里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把一个局外人牵扯到这件事中吗?

一个月前,他算军营里的账目时,发现有一个大亏空。正碰上将军受了风寒回府上静养,他把所有的账目都算了个清楚,结果发现是琼城县令华祎在背后贪军饷。

几天前的集市,他又碰到了几个打手追着人讨债。因为是将军府雇的短工,谢朗就拦下来,一问才知,这县令拿着军饷去发高利贷了。前天他去将军府给那眼盲的小公子把脉,就看见之前帮忙的短工留下的绝笔书。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将军府差点就烧起来了,听人说还是县令派来的打手,好在只毁了一间房,人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待澜姐走远了,他便去找那个县令算账。这下可好,还要牵连别人。

谢朗凭着一股气,翻起帘子,直冲到大帐之中。他手指颤抖着要开口,但还是大声吐出粗气,他跑得太急了。

景占正在翻着书,一言不发,但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他看着景占,心情复杂,他想着自己该怎样说教才能说服景占这头倔驴。

谢朗也知晓,现在他来景占这里说理,并非自己善心。自己的病人如此之多,几个如他年纪一般就失明的也绝非罕见,而比他悲惨的,也并不为少数。

说远点,是因为他师妹拜托他,说近点,是他自己心不安。

那个短工自杀,谢朗跑不了干系。谢朗逼着他写下证词,还怂恿他去和县令当面对质。或许他并不想死,是谢朗步步紧逼,亦或是县令凶狠狡猾下了杀手。无论如何,人死灯灭,他只能补偿同样因此而遭灾的人。

待谢朗的气息平稳下来,他却失去了质问景占的能力,景占毕竟是将军,怎样做主自有他的安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景占眼睛死死地盯着书上最后一行字,他知道谢朗要说什么,实际上他也考虑了半天如何解释。最终他放下书,揉揉自己发涩的眼:“那是他自己决定的。”

谢朗半晌点头:“和我一样?”

“不……不,他和你不一样。他得先能自保。”

“为何不送走?”

“送到那里去?”景占睁开眼,谢朗生性爽朗,但是爽朗中总是夹杂着鲁莽,这次他莽撞过来,问题都没想好,更别提考虑周全了,景占心下摇头。

“世间之大,总有容身之所。”说到送走,谢朗神情再次激动几分。

“是啊,他那里都可以去。但是他又那里也去不了。只要和这事纠缠起来,便永不能脱身了。”景占心中的结越发清晰,他无心和谢朗反复纠缠,“他已经被县令盯上了。”

“竟是如此。”谢朗有一种如释重负又重担在身的感觉,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忧,“是,也只能送到军营了。”

他若有所思,出门走了几步,又转身想起另一件事:“啊!对了,你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啊?”

“还没什么打算,姑且当做我的小厮吧。”

小厮……谢朗点头,说不上低贱,但也比当兵强。

将军大帐离谢朗的帐很近,兜兜转转绕上几圈,一会儿便到了。

“军营里挺大的,一般都会走大路,但实际上会有一些小路可以抄近路。”谢朗说了些军营里的事。

冉筮听着谢朗絮絮叨叨,眼神却四处游荡,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一声凄厉的鸟鸣,他抬头,天上闪过一道黑影。

“是乌鸦吗?”他想,他看了眼前方谢朗,谢朗依旧自顾自说着,已经微微走远。冉筮小跑跟上,把精力又重新投入思考之中。

乌鸦报丧,王淳咒骂一声不吉利,张端被将军府出钱草草葬了,他蹲在张端的那个小坟堆那里,给他烧点纸钱。

连个哭坟的都没有,更别说上头七了。

他将来也是如此吧,王淳把一张黄纸扔到火苗中,看着它慢慢发黑又渐渐变成灰白。

没人说媒,也娶不了喜欢的姑娘。没老婆没孩子,待他死后,连给自己发丧的人都没有,烧纸的更别提了。自己坏事干尽了,下辈子怕也不会讨生成人。

他也不信那些寺庙里讲的那些神神鬼鬼。若是真的和县令一样,一把一把的钱送到寺庙,那便可消孽障,那世上丑恶消去的也太过简单。

看着明灭忽闪的火星,王淳又想到将军府的那场大火,不停冒烟的房子,死死抱着张端包裹乱跑的瞎子,还有一旁冷眼观看的将军。

王淳打了个冷战,把最后一张纸松开,放任它飘到火苗里。他在手心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拿出来怀里的纸,咧嘴笑了笑,又塞回了怀里。

会有用到的时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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