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第二十三章

萧思远身上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除了骨头没折，他算是伤全了。

刚才一人独战，命悬在别人刀尖上，心里吊着一口气，还能装个大尾巴狼。

此时见了自家的师兄弟，萧思远才觉得自己全身跟扒了层皮一样，整个人虚透了。

他连睁没了，面前陈继乾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连声音都忽远忽近。萧思远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扯过枕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陈继乾伸手托住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说：“怎么回事？”

萧思远挣了一下，全身酸软，虚汗从骨头缝里冒出来，连手心里都是。

“我好的很。”萧思远中气不足地呛了一句，“刚才连奔十余里逃命，累脱力了，你让我好好睡上一觉，保准活蹦乱跳。”

他边说，边把手上的汗往被子上蹭了蹭。蹭完后又胡乱挠了挠自己的一头乱发，靠皮肉就能饿不死的萧二公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蓬头鬼。

别说是人，就是铁物，这般消磨，迟早也得散架。

事到如今，陈继乾就算没有亲历险情，过去的几个时辰也同样的毛发悚然，心惊胆战。

萧思远垂着脚，右脚蹬着左脚跟的靴子。蹬了几下，靴子也没有褪下来。他无奈又随意地想，算了吧，天亮再说。

陈继乾见他这样，眉心皱了一下，弯腰捏住萧思远的脚腕，帮他把靴子褪下来。

“殿下！”萧思远浑身一激灵，觉得整个房间都在转圈，萧思远瞬间有种骨头碎了一地捡不起来的感觉。他并不是在这种时候还拘泥于什么尊卑，可到底还是让陈继乾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实在让他消受不起。

陈继乾也是一惊：“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些。”

舒服个屁，萧思远那种感觉又来了，陈继乾一定是来跟他讨上辈子的债的，“殿下让我自己单独呆一会，我就很舒服了。”

陈继乾匆匆忙忙逃了出去，萧思远迷迷糊糊睡得不安稳。他边睡边胡思乱想，模模糊糊，分不清身在何方。

楚孟达死了，江西驻军是继续攻城还是按兵不动？

陈继乾是吃错东西了吗，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

还有，朝廷的援军何时才能到来？

他脑浆子疼得厉害，心头的这团乱麻，越绕越乱。

萧胜行那张总是黑着的脸也来凑这个热闹：“文死谏，武死战。大丈夫死于行伍之间，马革裹尸，青山埋骨，都不算辜负。”

爹，你儿子这次可能真要死于行伍，青山埋骨了。

陈继乾再次进来给他喂药时，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在梦中，他仿佛又找到那日枕着的枕头，整个身体舒服地要死。

连额头上留下来的虚汗都有人为他擦去，萧思远觉得这梦做的很够本。

如果可能，陈继乾希望萧思远能一直这样舒服而安稳地睡过去，可是，不行。江西驻军，已经兵临城下。

萧思远醒过来，身边什么也没有，枕头没有，美人没有，只有一个陈继乾杵在一旁，冷冰冰地叫醒他。

羸弱不堪的江阳城终于和兵强马壮的江西守军正面遭遇。

风裹挟着冰冷的秋雨劈头盖脸地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敌军如潮水般涌向这座岌岌可危的孤城。

城外的大雨中，敌军黑压压一片，从城楼望去，仿佛等待收割人头的勾魂使者。

江阳守军站在大雨中，带着一种奔赴宿命的无力与悲壮。

樊山手中兵力充足，根本不屑集中攻打一

门，他把兵力分散，除了集中优势兵力的南门外，其他城门也不放过。萧思远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以指派的人手。

江阳城内，除了缺胳膊少腿不会动的，不管男女老少悉数登城作战。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胜败的问题。

萧思远站在城头，风雨如磐，他的脸被冰冷的雨水浇成青白色，本来还有三分稚嫩的面孔，在几天内迅速剥落，将他抽打着变成大人模样。

陈继乾换上了一身轻甲战衣，登上城楼。

萧思远见到他便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谁让你上来的？你不愿和他们躲在县衙，也不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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