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棋、种地与订单（2/2）
修士总是会不经意间无视凡人的存在，哪怕是蓝家这样以扶危济世为己任的家族，也会下意识地认为“凡人是没有力量的存在”。
于是，当这些识字班、夜校与农训技术培训点，在夷陵织就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当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在夷陵之外的风吹草动，最终都会汇集到乱葬岗之上，经由某名虞姓学生之手，转交到温退思手上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天真地以为，困在破山头上的夷陵老祖及其部众，对夷陵之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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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过乱葬岗。
他们是夷陵鬼专中一些平时很不起眼的学生，绝大多数来自第一次开山门时收上山来的学生。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勤恳、踏实，虽然大多出身于不怎么显赫的家庭，但锤镰主义基本原理都学得非常好。
他们的存在，便是薛洋离开乱葬岗而并没有在学生中引起太大波澜的原因。
留下的学生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到那些人去做什么了，通过一向吝啬的温主任对那些人意外的慷慨；通过那些人时不时寄回来的，各个偏远地区的地方特产；以及通过每个学生都会拿到的习字本上，由温退思写下的一句话：
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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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金子轩和金子勋，终于在秣陵落了地。
眼睁睁看着一道绿光没入一个白衣人的身体。
那白衣人披发飘然，身穿蓝白长袍，站得分外端正。
金子勋失声惊叫：“含光君？”
金子轩缓缓拔剑出鞘，冷声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如水：“在下秣陵苏悯善。请问二位金公子，找在下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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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上。
魏无羡斜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温苑嘴里含着一块拉出丝来的麦芽糖，趴在魏无羡腿上，正在和他撒娇。
“我也要去见买东西的哥哥！”
“不许去。”
“要去见有钱哥哥！”
“不许去。”
“想去嘛。”
“你去问问你小叔叔，他同意了你就能去。”
“哇！” 温苑大叫一声，跑到了外婆身后，不敢看温退思的脸。
魏无羡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却被温退思的下一句话打得一懵：“好啊，阿苑，你去吧。”
温退思从办公桌前抬起头，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支持阿苑跟去姑苏看看。”
阿苑一愣，随即抱住了温退思的小腿：“慎哥哥万岁！”
温退思弯下腰去，捏住了阿苑的脸，在那包子小脸上揉了又揉，恶狠狠道：“万岁？你哥我有那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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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皱眉：“你不是在开玩笑？”
温退思摇头：“不只是阿苑，我建议这次，所有学生都和你去。”
“一百来人，这不成去砸场子的了？”
温退思也无奈：“可你这一去一回，至少一周，搞不好就要小半个月。总得有些学生跟你去，这教学进度不好统筹啊。”
这也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于是办公室中一片沉寂。半晌，温宁弱弱地插嘴道：“那个……不用都进云深不知处，我带一些在姑苏城里等着就是了，反正，反正我凶尸之身，本就，本就不好进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拍板道：“那便都去！让这帮小子们轮着跟我进云深不知处参观参观，反正云深不知处那个规矩，估计他们没几个能撑过三天的。”
想到云深不知处那三千多条“不可”，魏无羡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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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半个月的期限，一堆温叔和温主任一起送校长和学生们下山。
“别忘了我的书啊！” 温退思殷殷嘱咐。
魏无羡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自己在山上没问题吧？真的不用再留几个人下来？”
“留谁有你留了阴虎符管用啊！” 提到这事，温退思还是既激动、又感动，魏无羡把两半截阴虎符强行给他留了下来，虽然温退思不能碰，但这种只要合在一起马上自动暴走的大杀器，谁用都是一样的，“还不如你们路上有个照应。我这实在不行，虎符一并，黄泉路上不寂寞……哎呀妈呀！你们……”
温情和温宁同时收回拳头：“让你胡说八道。”
温退思捂着头，讪讪道：“魏兄，千万记得帮我查查那本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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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空荡荡的，显得分外冷清。温退思第一次毫无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原本只有魏无羡才会用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慢慢悠悠地晃悠着。
直到他老爹温季安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拿斗笠扇着风。
“诶呀，爹。” 温退思一偏头，惊了一下，就从躺椅上往下跳。
温季安挥了挥手：“你躺着，不用起来。”
温退思挠了挠头，讪笑道：“没看到爹你过来。爹，我跟你说，我最近正在寻思一件事，你看现在夷陵也挺安全的了，学生们也都大多出去了，你们是不是也有空闲下山转转了。你、四伯、姨婆，要是都有这想法，我给你们筹划筹划。夷陵这么大，你们可以沿江好好转转，吃点河鲜什么的，武昌一带的河鱼不是很有名的嘛……”
“小慎子哪，你爹我别的本事没有，你尾巴一翘，我还是知道你要往哪个方向干坏事的。就惦记着把人往山下赶，还把消息瞒得死紧，是打定主意这段时间无论有什么人找上山来，都一样自己扛着了？”
“爹……”
“既然你这么确定，我们也就不留下来拖你后腿了。”
“爹。” 温退思感动地喊了一声。
“只要你别忘了拾掇山上这些庄稼和牲畜就行。” 他老爹眯着眼睛，从怀里摸出长长的一卷纸来，递给温退思，道，“猪每天要喂两遍；庄稼的水渠要定时清理，免得生了田螺；鱼塘里的鱼三天要撒一遍食，饲料放在……”
温退思看着长度几乎占了他半个身子的“后勤校工部工作指南”，第一次体会到了作茧自缚、玩火自焚的感觉。
他把那张纸盖在脸上，含糊道：“爹，我睡会儿，睡醒了再听您唠叨啊，乖。”
然后他脑袋上挨了一记暴凿，伴着一声“臭小子”的骂声，温退思放任自己进入了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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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中，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值得一记。
莲花坞同时推出了一批走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的产品。虽然是一样的辟邪银铃、风邪盘、招阴旗等等，但选材必须选最华而不实的，造型必须走最华丽迷人的，最最关键的是，其上的徽标不再是莲花坞的九瓣莲花，而是一个龙飞凤舞、颇为艺术化的“羡”字。
目标客户亦非常明显且单一，那就是为乱葬岗的地毯装潢做出了卓越贡献的姐姐妹妹们。
粉丝经济创收快，江澄也赚钱赚得非常愉快，至少除了和温退思就利润几几分账小吵了一架以外，一直非常愉快。
但某日，江澄忽地大发雷霆，抡着紫电把一室石头木头纸头抽得四散横飞，随即下令这批产品彻底停产，永不复产。
姐姐妹妹们一片哀鸿遍野，入手得早的，抱着手中的绝版暗自窃喜。
“停产之谜”成了令这个小圈子困惑不已的谜团。直到某个自称在莲花坞工作的“内部人员”流传出一个扭扭捏捏、含糊不清、意有所指但不敢明言的流言：
那日，江宗主收到一封匿名订单。
其字迹虽然经过了刻意伪装，却仍能识出其中清冷端方之意。
订单，来自姑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