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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高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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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茶就到了告别的时候,春山俯身收拾茶杯,年经的主人说:“放在那里就好,等会我自己拿。”于是春山先去院子里拿带鱼虾来的木桶,用清水洗了一下拎在手里,谌西和另外两人一同走出堂屋,来到外面的阶沿上,这时阳光还是透亮的,照亮了靠右边的屋檐,说明右边是西方,带棚的花埔在左侧,此刻已经稍稍暗了下来,不太茁壮的植物在没有阳光的风里轻轻摇摆。谌西此时觉得有点冷了,因为在屋里坐了一段时间,大约二十分钟,他们一路走山道上来积聚的一点热量消耗殆尽,他把路上脱下来的春山的棉袄重新穿上。小罗和汪小田跟主人说再见,然后大家挥手离开,经过竹林里间隔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石板路,谌西放小了步子,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在一行人的后面,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院子篱笆栏的一角,这一圈篱笆是用旧木条钉成的,旧木条还上了白色的漆,有些斑驳,一些爬藤植物缠绕在上面,看上去倒有几分清新的诗意。

下山路上,小罗终于爆发了他抵制已久的好奇心,试图与春山、谌西探讨那座构造奇特的房屋,谌西兴致寥落,很少接话,春山只是微笑,说自己不太懂这些。汪小田则有些魂游天外的样子,同样不太说话。亢奋的小罗只好消停下来,四个人沉默的下山,与山凹里的众人会合,再一同回到春山的家里,吃完有一点延迟的午饭,众人准备踏上归程。

谌西觉得疲惫,尤胜于他那些因时差而失眠的夜晚。

众人真诚的感谢了布大叔布大婶和春山的热情款待,与春山家的人一一告别,大家是不舍的,但又心满意足,他们从来没有玩得这么接地气、自在、有趣,春山说下雪的时候再来吧,山里下了雪才是最美的,附近的山顶上有滑雪场,很多人来玩呢。众人都说好,但大家知道再来的机会不多,太远了,而且盘山公路也太吓人了。只有汪小田询问了来这座山的具体乘车线路,看样子似乎真有以后过来看雪的打算。

这一回的下山缆车不再拥有绝对的安静,三点多钟的光景,阳光虽然已经稀疏,天还亮堂着,风也比昨晚小了些,是怡人的好天气,谌西跟小罗还有几位教授在一个缆车上,他不同寻常的沉默和持续的走神让小罗觉得有些奇怪,他碰碰谌西的肩膀问他怎么了,谌西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小罗大概觉得有点无聊,想了想,重拾了先前四个人下山时冷场的话题,小罗向几位教授描述他们今天在高山上见到的怪房子,教授们听了他的描述,分析说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平民建的房子大多是这种,适用最朴素和原始的居住理念,建得像一个盒子,能遮风挡雨,满足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那时的人们尚未明白建筑也可以是一门艺术,而且当时的审美风尚受政治/风/潮影响,以大为美,反对细节,丢弃了中国古典美学中的玲珑精致,造出那样的奇葩不足为怪。谌西默默的听着,有关房子及其主人的一切话题都令他有一种如坠幻境之感,大概那太不像现世的生活,类似一些小说或者电影出于故事立场和氛围的需要而设置的极端场景,抹煞了诸多现实因素,高度戏剧化,适合作为离奇故事的背景。谌西没有想到有人能在这样的背景中过真实的生活。

谌西知道自己需要现实带来的安全感,就像缆车的玻璃罩子,实实在在可以触摸,通过感知神经可以确定的存在,他靠在缆车玻璃罩的一角,又倦怠又困惑。黛青色的山脉自脚下缓缓滑过,苍茫,深邈,多少生灵在它的怀抱中繁衍生息,也只是静默无语,它的威严跟福泽同样深厚,它的白天和夜晚亘古孤独。

回程大家都显得有点疲惫,他们当天傍晚回到施南市,盘山公路依旧险峻,但大家已经对山区的老司机们生出了足够的信任。

晚上还是住在之前那家有虎头灯罩的酒店。

第二天清晨6点起床赶飞机,飞往北京的班次一天惟有一趟。小小的机场里人不多,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作安检的女孩子很年轻,检到谌西的时候忍不住在他脸上多看了几眼,谌西一点儿没有察觉异性关注的目光,从昨日下午至今日清晨,他一直处于莫名的情绪化状态里,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时差故态复萌,几乎失眠了一整夜,早上起床他就感觉脑子发沉,手脚冰凉,从鼻腔里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尽管他已经有多年不生病,也明白这是感冒的前兆。

果然到了北京就开始全身发烫,汪小田在机场发现了他的异样,给他量了体温,皱着眉头说怎么烧这么高,谌西看了看,39.5度,确实有点高,还好已经到了北京,可以马上回酒店休息。汪小田给他服了几片退热的药片和袪风寒的中成药,说你应该是受了风凉,山上冷,早晚温差太大了。谌西想想是有可能,但是年纪比他大那么多的教授们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他这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弱不禁风似的,着实令人沮丧。

谌西没有接受汪小田及其他人的建议去医院,在酒店睡了一下午,傍晚迷迷糊糊接到汪小田的电话,说建筑设计院的领导要过酒店来看他,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烧好像退了些,他给自己烧了热水喝掉一大杯,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领导来得很快,汪小田也一起过来,帮他再次测了体温,38度,好了不少。又给他拿了一袋药,说如果吃了药夜里温度不再反复就可以不用去医院,如果还上升,就必须要去医院检查了,万一病毒感染会比较麻烦。谌西说好的。领导放下些心来,表达了必要的关怀,说如果谌西身体好转了,会让小罗明天下午送他去机场。

汪小田一行走后,谌西继续蒙头大睡,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一直到第二天十点左右才彻底清醒过来。谌西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有高山阳光,杂树林,石板路,还有清澈的小溪,溪水里黑黢黢的鱼,林间潮湿的草地上长着各种蘑菇,有一些颜色太过鲜艳,看上去几近妖异……谌西其实是有一点迷茫的,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如果是真实,为什么又那么像梦?有这么一瞬,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来,将去向何方,酒店的窗帘紧闭着,他不记得是自己拉上的,还是本来即如此。房间里暗沉沉的,若不是他看了时间,会以为仍然身处黑夜,这个窗帘的隔光效果真不错,让他在一种恍惚的异世感里迟疑了半晌,这个感觉让他不太舒服,于是他下床去把窗帘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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