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尸心（5）（1/2）

“墨衍道长，在下念你多年除僵造福人世，向来对你很是敬重，却没想到这害人的孽障竟是由你饲养！还不快把那孽障交出来！”一个道人模样的人指着墨衍义正言辞地说。

墨衍冷笑一声：“华道长好大的口气！我那徒儿可曾危害过这世间一点？可曾伤过一个无辜之人？若我墨衍没记错，你那护着跟宝贝似的女儿亦是我徒儿所救。华道长，你一口一句尽是对恩人的污蔑，莫非心里就不曾有半分愧疚！你那女儿是宝贝，我这徒弟便是地里长的，石头缝里蹦的，活该没人护了？华道长倒是好生厉害！”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墨衍道长竟还有这伶牙俐齿的时候，莫不是与那孽障所处许久亦被尸毒所染？我看还是先在众位同行的相助下逼出尸毒再言语吧！”华道长冷哼一声，咄咄逼人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墨衍眼神冷了下去，“我倒不知，何时这道学界是由华道长作主了？”

“你、你少调拨离间！”华道长有些慌，虽他早有此心，但这万万不可让他人知道，“我只不过代表众同行的意愿罢了！”

“呵。”墨衍朝华道长身后众人一拜，道：“诸位，我墨衍，五岁习道，十岁除僵，至如今已有二十六载。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亦知这老而仍少的身体让世人恐慌。今日，我墨衍自请归天，但还望诸位——能留我那徒儿一条生路。”

“这……墨道长，你又是何必呢？”一个年老者叹问，“你只需交出……你那徒儿，哪需如此？”

墨衍似很敬重老者，朝他真心一笑道：“我那徒儿自小多灾多难，因那尸身较之活人有所差别，未曾有人善待过他。我作为他的师傅，怎能弃他不顾？我这徒儿……也是墨衍难得的宝贝啊……”

“既如此，那老道便应了你这一愿！”老者沉思片刻，点头应道。

“道长！那孽障留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你怎能答应……”华道长却不同意，墨衍死了他当然开心，毕竟被墨衍压在底下这么多年，但他那徒儿同样留不得，和他师傅一个样，一直压他一头，又老爱做些钓沽名誉的事情，有他们在，何时有他华家出头之日？

“行了。”老者气势十足，一句话结束华道长未说完的话，转身问众人：“老道愿同意墨道长的建议，你们待如何？”

众人哄哄一阵，齐言：“我等亦同意。”

“感谢诸位。”

墨衍朝在场众人颔首，身体渐渐发出青色亮光，流萤般散在空中……

墨衍不在了，唯一护他的师傅不在了。

墨陌从小瓶中出来时，晴朗的天突降暴雨，哗啦啦的雨声让他几乎以为他又回到了那个刚降生的夜。

他的父皇说他本不该生于帝王家，现在看来，他亦不该在他师傅身边。

他生来，就是个祸害。

习道者，死则魂魄皆散。他的师傅，那位自小护他的师傅，甚至不能转世投胎！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有次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他僵尸的身份，那些人一边骂他、一边害怕，还用石子砸他，甚至劝墨衍赶紧清理门户。他那时什么都不懂，委委屈屈地质问：“师傅当年为何要救我？便是当年死了，也不必受这般苦难，反正我本来就是阴气所养，必是坏的。”

他的小师傅当年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墨陌笑了一下，想起来了。他的墨衍小师傅把他抱到腿上，揉着他的脑袋说：“是哪个惹我们小陌陌了？谁说的阴气必是坏的，阴气自然也有好坏之分，不过好的味清些，坏的味浊些罢了。你师傅我天生可以分辨不同的阴气，你可知道你的阴气是什么味道？”

“是什么呀？”他好奇地盯着他师傅问。

“小鸡炖蘑菇味的！”墨衍捏着他的脸哈哈大笑。

他记得他嘟着嘴从墨衍师傅腿上爬下来，踢了师傅一脚气呼呼地跑开，还边喊：“师傅大骗子，最讨厌师傅了！”

“好吧好吧。小陌陌其实是很淡的清香味啦，原本还以为是哪只有善行的鬼不小心留下的小崽子，要当年要不是救你出来后检查了一遍，我都能没发现你的身份呢。小陌陌身上没一点尸臭味，长大肯定也是个善良的僵尸。”

墨陌……墨陌很没骨气地又回去了。

往事如烟不可追，但终究天无绝人之路，那老道见墨陌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生不忍，告知墨陌一个方法，也许可以为墨衍留下一线生机。

墨衍除僵多年，救人无数，这次又是自请归天，魂魄虽已散，但有功德护体，只要寻齐散在世间的魂魄，便仍有可能聚合一体，这也算是天道为墨衍留下的一线生机。

但当时没人认为这个方法能成功，除了墨陌。因为他，就是他师傅的那一线生机。就算不是，他也要成为这一线生机。

道学界早已有所规定，在墨陌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前不得对他出手，而华道长也在华小女的请求下放弃对墨陌的追捕，但前提是华小女再不与墨陌联系。墨陌像一个隐形人，没人伤害他，也没人敢接近他，但他毫不在意。他花费十年游历世间，一点点寻找，终于成功找到他师傅的全部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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