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家书（1/2）

距离此处700公里的广东某小镇, 陆尧正提笔写下第三封家书。

他住的招待所并不好, 靠墙一排通铺躺着七八个汉子, 各种稀奇古怪的脚臭味混合着一浪高过一浪的鼾声, 冲击着陆尧的嗅觉和听觉。

他原本趴在墙上写，又担心信纸染上脚臭味, 提起随身的包袱来到大堂，橘黄色的灯泡散发着明亮的光。

这里家家户户都通上了电，不比他那个小山村, 至今还在用煤油灯照明。

守夜的姑娘坐在前台, 见他过来立即欢快地打招呼：“又给家里人写信啊, 靓仔？”

陆尧“嗯”了声, 他来广东后一直住在这里，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十分熟悉。

那姑娘知道一写就得好长时间, 叮嘱他写完关灯后就去楼上睡了，有人过来再叫她。

他熟练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开始认真地写起家书。

听说你们那边一直下雨？广东这边天气还不错, 晚上灯可亮了，等我赚钱了也要给家里拉上电, 这样看书就不伤眼睛了。

上次寄回去的糖好吃吗, 这边还有一种特有的凉茶，很好喝，可惜不能寄回去。

……

他一字未提现在的处境, 挑着轻松的说了, 这才小心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 借着灯光拿出隔壁书店租来的《生产力与商品市场经济》看了起来。

他手里钱不少，但都是拿来进货的，老板迟迟不愿向他这个“生人”提供货物，他就只能在这一天天地磨，在欣欣向荣的市场中寻找机遇。

飞速增长的社会经历与愈发开阔的思想令他隐隐摸到一点窍门，但这需要时间和运气。

只有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护想护的人更多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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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春耕结束，沈向阳着实累瘫了好几天。

奈何学生已经收假，只能拖着疲惫酸软的身体给孩子们讲课，年后村里开来一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直直驶进了村支书的院子里。

村里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愣是没打听出一点端倪。

沈向阳却知道，那是蒋日升在京城的爹来抓人了。

几天前的晚上，他才偷偷把带着行李的两人送走，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向未知的旅程。

陆进民把他喊过去问话，堂屋里坐着一个面目严肃的中年男人，法令纹很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沈向阳眼观鼻鼻观心，挂着张冷淡脸问好。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我听老陈提过你，在美术上很有天分。”

“陈老谬赞，只是给学生画粉笔画的水平。”

杯盖轻轻一合，嗤笑声响起：“听说他还替你写推荐信去上海进修？他欣赏你不假，就是这么唬弄人的？”

沈向阳心跳了跳，眼睁睁看着那人把一张纸拍到桌面上。

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封匿名举报信！

上面详细记述了他为了得到去县里教师比武的名额，故意给学生泄题获得高分，并且贿.赂村支书“走绿灯”，义正言辞地痛骂了他心思不正的腐败行为，并请求组织取消对他的推荐，并予以惩罚。

通篇看下来，沈向阳脸色已经铁青至极。

好大一口锅。

不仅把泄题扣到他头上，连村支书都咬上了，利益相关算下来，除了贾青那个红眼病还能有谁？

他当初就应该找个由头把他辞退，犹豫到现在果然出事了。

沈向阳捏着纸张的手指紧了紧，抬眼直视坐在桌边的男人：“这是诬告，我愿意接受调查自证清白。”

陆进民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沈老师能力如何那些家长们都知道，咱们问问群众的意思，他压根就用不着我开绿灯。”

“我以第一名考进陆家村小学并成为带队老师，手里现在带着四、五两个班的学生，组织如果觉得我为了个人前途而做了不正确的行为，可以让我班级的孩子们再考一场，由县里的老师出题，我全程回避，如何？”

沈向阳大概真被气着了，一骨碌把话全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坚决无比。

这时候不能怂，怂了不是你的也变成你的了。

中年男人没说话，目光锁着他，沈向阳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没一会背后就出了身白毛汗。

但他毫不露怯，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直视椅子上的人。

陆进民擦了把汗，几次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无果，干脆在旁边站成根柱子。

他在这个位子上干了这么多年，组织没有确切证据是不可能给他定罪的，但沈向阳不同，这封信在这个档口写出来，不管他清白与否，审批的事都得往后延。

良久，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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