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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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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草长莺飞。

白玉发现, 林沛然变了。

自从过完年他从家里回来,林沛然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虽然他看上去依旧温柔平和, 笑容清润而温暖,但在他收起笑容之后,他的眼睛总是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忧郁,怎么也化不开。

他变得有点迟钝, 无论白玉跟他说什么,他的反应都平平淡淡;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沐浴在阳光里,从晨光熹微坐到夕阳西下,让艳烈的残阳把他的发尾都染上的浓重橙红色……然后, 他就会问白玉一些养花的技巧, 羡慕他能将这些花草照顾得这么好。

他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固定在一个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寂寞的弧度。但每次回过头看白玉的时候, 眼中又似盛着一江春水, 泛起能把坚冰融化的波光。

白玉拿他无可奈何。

只有在偶尔的某些傍晚或夜里,郑文轩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 他才能在林沛然脸上找到一点生动的颜色。

但每一次,林沛然都会故意把天聊死,故意听不懂郑文轩的各种暗示, 故意把所有的话题都转移到音乐和工作上, 聊不了几句, 就默默把合成器或者吉他抱过来,插上电,乱七八糟地跟郑文轩讨论起和弦来。

林沛然已经两个月没有接新单了,他根本不需要再写什么新歌、再交什么曲子。他早已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无业游民”。

可就算郑文轩刻意想跟他沟通感情、跟他抱怨不如意,林沛然也会在沉默几秒之后,敷衍似的安慰他两句,然后立刻又自顾自地回到创作上来。

如果郑文轩对此不满,他甚至还会闹脾气,从嘲讽到冷战,弄得郑文轩莫名其妙,好几次心情很不美好地挂掉电话。

每在那之后,林沛然又会长久地凝视手指上的戒指,一言不发,好像能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白玉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想跟林沛然说点什么,林沛然却抢在他前面开口:“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对还是不对……白玉,做人好难,我……不想做人了……”

白玉原本想说的话,于是就说不出来。

他陪着林沛然在阳台的瓷砖上席地坐下,跟他一起浸在夕阳的余晖里,想了想,说:

“唐谦以前说,我们是罪人。”

林沛然怔楞看着他。

“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违背世界普及的意志和认知的‘异类’,存在即是原罪。我们生来就注定会伤害一些人,会受到世界的指责,若承受不起痛苦和谩骂,便最好做个绝情淡漠的人,孤独终老。”

林沛然的眼睛慢慢睁大。

白玉望向他,“所以你也不必整日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心会痛,说明你还知道自己有罪,还不至于无可救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减轻罪孽,这本是好事。”

林沛然握着拳低下了头。

白玉面无表情道:“跟我比起来,你强太多了。”

林沛然猛然出声:“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怎么会是罪呢……喜欢谁怎么会是罪呢!”

“怎么不是?”白玉讪笑了两声,“拿我来说,唐谦是被我逼死的,这难道不是罪吗?”

“他总说自己愧为人师,可若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太过热烈,他又怎么会避无可避,最后索性以死来偿清他心中的罪业?如果我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无须为自己动心这事付出这样的代价……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白玉收敛了笑意,有些讲不下去了,顿了好久才道:“他一了百了,我却承受着更重的罪,在人世里服着无期徒刑。”

“我做医生,能救很多人,可我再救再多的人,也永远救不了我想救的那一个,这就是罪罚。”

林沛然想给他些安慰,但手伸出去,又僵硬停在空中。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说:“……也许你是对的。可你时至如今,不也还是在努力活着?”

白玉忽然笑了。

“是啊,我们都在为了什么而活着?”

林沛然一瞬间懂得了这种看似薄情的笑容的含义。

就算白玉口口声声说着时间能够将一切羁绊和感情冲淡,但其实,真正刻骨铭心的东西,就算是时间,也消磨不了。

他们有罪,可是并不后悔爱了。有憾,但从不为此而恨。

或许会很辛苦,会弄得一身是伤,但也不求任何人理解,不再希冀任何的感同身受,选了这条路,就义无反顾走到黑。

只有你愿意为之而死的东西,你才能够藉之而生。[注]

林沛然望着残阳,说:“我……不后悔。”

跟家人斩断联系也好,放弃治疗也罢,他渐渐地、什么都没有了,只一副苟延残喘的病躯,和一个等待的执念而已。

但若真等不到,就等不到吧。

尽管他内心无比期盼着能在最后有一些美好的温存,能减少一点自己的不甘心,可想到自己终将离开,这心情就如坠入深海般,越陷越深,再也浮不上来。

他岔开话题,问白玉:“你都是怎么养绿萝的?为什么我家那个总是病蔫蔫的,叶子也没精打采,不像你这里的生气勃勃。”

白玉答说:“就是闲散着放养,有事没事添点水添点营养液,晒太阳不用太勤……没什么门道。”他犹豫了一下,扭头看林沛然,“你昨天不是问过一遍?”

林沛然的微笑忽然僵在脸上。

他愣了愣,然后不确定道:“我昨天……问过你?”

“……”白玉的眉头皱了起来,点头肯定:“问过。”

“…………”林沛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牵动了一下嘴角,摸着后颈尴尬垂首说:“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白玉深深看了他许久。

过了好半晌,他冷不丁跟林沛然说:“明天去公证处吧。”

“?”林沛然一时没闹明白,“去公证处做什么?”

“就算你不打算再治,也难不保有什么突发情况,我跟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如果你真的出事,我还是得找叔叔阿姨来才有用,那样你不就前功尽弃?”

“去公证处,证明你神志不清的时候,我可以有资格代替第一责任人签字。医院在这方面还是挺死板的,提前公证,有法律效力,我才能真正按你的意思去做。”

林沛然倒是没想到这层。白玉在医院工作,果然还是比他更有经验。

他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听你的。”

……

……

从公证处回来的路上,白玉又跟他确认了一次:“真的不治了?”

林沛然反倒隐隐有种放松的感觉,他淡笑着说:“我没钱了。”

白玉抿了抿唇,“方子还可以继续吃。”

林沛然摇头,“我常年在国外,医保都没有,吃不起。”

白玉于是就说:“用我的卡。”

他还补充道:“在医院直接熬好的那种便利包,药效比不上自己煎的,你不在郑……他跟前了,可以在我家煮没关系。”

林沛然止住了步子,好奇看他,“这是赔本买卖,不值当的。”

“值不值当是我自己觉得,与你无关,”白玉说,“不吃药会很痛苦……药还是要吃。都最后了,就别让自己太辛苦,能轻松一点是一点。”

林沛然便没再跟他推搪客气,乖顺应道:“好。”

“早上也不用强迫自己早起了,多休息。我睡眠浅,你那动静藏不藏都没差,有什么禁忌及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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