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六七（1/2）
“这里离百神祭所不远了，往上便是了——”姬轩辕指着上山的小路，示意道。
他们一行人在阳平没带多久便前往首山，寻找那久远记忆中的百神祭所。
小缨子时不时和姬轩辕讨论着新奇的事物，北洛有些沉默，很少说话。
自从天鹿城和鄢陵受袭后，北洛就变得沉稳很多，不再是那个刚到天鹿城的锋芒毕露的青年，这……或许是好事吧。
恕羽自那后和云无月一样，除非必要，否则很少现身，只是默默跟着他们。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百神祭所的“门”，清润玉石铺成的入口，围绕着的石兽被风化的面目全非，依稀能看出些昨日的威势。
远远有人声传来，仔细一听，原来是刘兄。
他正被几只妖追着，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对方攻击，“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这是潜龙勿用，隐忍不发！”
“再，再过来，我我就发大招了！”
北洛摇了摇头，提剑帮他驱走了那几只妖。
刘兄和梦中一样，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见北洛一行人也不惊奇，反而兴致勃勃跟着他们继续走。
恕羽在暗处观察他，有些啼笑皆非，这人算是玳族的后人，身上巫之血也很稀薄了，这般行事能安稳活到现在……
倒是难得。
沿着曲曲折折的小道，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等看到祭坛时，已经是山顶了。
恕羽现了身形，看着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祭坛，有些恍然。
“这就到了吗？”刘兄摸了摸后脑勺，刚才他在山里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路，还差点被怪物咬死，想不到跟着他们……哦不，应该是上天派来给他指路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这等隐秘之地，他果真是上天厚爱之人！
“看起来的确是像祭祀的地方……”岑缨跟着姬轩辕，来到一块碑面前。
恕羽离的有点远，她看见姬轩辕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摸了摸石碑上刻的字，轻声读了出来：
“苍玄有声，黎氓穆穆。
天作首山，祭于百神。”
所有被封存的记忆被重启，四千年前的往事一一浮现，姬轩辕闭了闭眼，他终是醒了过来。
那个梦，也结束了。
“长柳……你认识上面的，是文字吗？”岑缨问道。
姬轩辕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众人，他的目光停在北洛身上，很快又略到后面的恕羽身上。
那双面具下的眼睛，清澈如水，似当年故人。
他微微笑了笑，尽管那人笼罩在淡淡的魔气中，也看不出真正面容，但那双眼睛，他不会不记得。
这个他之前一直未注意的人，第一次和他对视着。
恕羽沉默地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刻，彼此都心照不宣。
北洛打破了这短暂的诡异沉默，“现在要如何进入九井？”
刘兄依旧摸不着头脑，“九井？那是什么？”这剧情是不是进行的太快了？
姬轩辕点了点头，往祭坛走去，“虽然现在只得无人，但也足够了——”
他刻意忽略了恕羽，虽然知道恕羽肯定知道怎么开启九井，但眼下……她似乎有些抵触他。
姬轩辕定神，对其余几人道：“坤，劳，兑，巽，各方一位。”
几人照做，刘兄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在小缨子指点下也能找到位置。
姬轩辕见几人站定，站在祭坛中心，肃声呵道：“起！”
一点灵力从他手中飘起，转眼间祭坛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玄黄作刮，河山为爻。”
“六爻皆阳，则六爻俱变！”
随着姬轩辕的的命令，越来越多的灵力光团汇聚道他的掌心，日光都被掩盖了光彩。
“乾之坤……是反卦！”岑缨喃喃自语，意识到了什么。
升起的玉座在阵法的操控下变幻着方位，随着姬轩辕一声令下：“山河筹——归为！”稳稳落下！
岑缨眼中一亮，“全都变了！”
光芒渐渐散去，祭坛中心出现了一个入口。
刘兄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岑缨耐心给他解释着。
姬轩辕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恕羽，发现了她脸上一闪即逝的笑意，勾了勾嘴角。
怎么样，当初答应你的，我确实做到了。
恕羽没有看他，心中微微一叹，提出设想布下这个强大阵法的是她，当年主祭的是巫炤，真正完成一切的，还是姬轩辕。
往事不说，姬轩辕，他无愧于她，无愧于轩辕黄帝的称号，无愧于千百年人族对他的敬往。
岑缨解释完这里的神通之处，却有了一个疑惑，“山河……筹，是什么？”
北洛倒是清楚这个，淡淡道：“是那家伙的算筹——”
岑缨啊了一声，“谁？”
“姬轩辕啊——他可是狂的很，以山河为筹，与天地做谶，这就是他的《归藏》。”北洛漫不经心道。
恕羽有些好笑，这话缙云当年可不会说，北洛……北洛倒是了解姬轩辕。
岑缨还在思索，那边刘兄却发现了什么：
“快看！碑后面有了新的文字！”
恕羽就在边上，闻言走近，待看清了那些字，有些动容。
“有命匪解，莫反兵戈。成其利刃，以卫以征。”走过来的北洛一字一句念道。
大字边上，还有两行小字。
“愿我人族，于此魂梦江海，万古河山之间——”
“星火世传，万世奋飞。”
星火世传，万世……奋飞。
她低低念出了这短短几句话，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怨怼，在这一瞬间，被化解了。
其实她一直明白，也知道当初那个选择的残酷，所以看到巫炤逼迫北洛时，她尽全力帮天鹿城度过难关……
只有这一刻，看到这座几乎完全按照她的设想建造的祭坛，她才真正体会到姬轩辕的苦心。
也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当初她的想法。
他做出那样的选择，是为了人族的未来。
她怨恨，但也心知，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人族，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走到了今天。
千秋万代，未曾虚掷。
……
通过祭坛中心的通道，几人终于进入了九井。
九井，准确来说，是被祭坛处的法阵掩藏在了另一处空间，如非当年知晓这其中真正奥秘的几人，即便是神来了，也未必能找到它。
恕羽当年为了设计百神祭所，穷尽所学，和姬轩辕巫炤前前后后改了无数次才确定了最终的模板。
她能考虑到这些，是站在五千年后高度文明化的社会基础上，而姬轩辕，在人族那样弱小，为生存与天地万物搏命的时候，就已经能考虑到这些了。
他若是生在后世，能做到的东西会更多……
北洛凭借记忆，打开了通往九井的道路。
也得到了一些东西。
几人踏着层层莲瓣，来到了空间最深处。
九井。
这是跨时代的设计，是祖先留给后人的庇护。
是他们，姬轩辕嫘祖巫炤缙云等等……对后人的期待。
姬轩辕落后一步，和恕羽并排走着，感叹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恕羽笑笑，“觉得可惜？”
“有点，”虽然他自己甘愿呆在梦境中，但也没想到外面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其实不是我们那个时候的人吧？”
他这几日记忆慢慢恢复着，跟着小缨子见识到了不少新奇的事物，想起了当初恕羽教给他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恕羽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姬轩辕继续道：“当初我们谁也不知，倾尽全力打造的百神祭所，到底是真的会被派上用场，还是被时光掩盖消失在历史中……现在看来，你坚持的的确没错。”
恕羽嘴角勾了勾，轻声道：“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做的很好。”
姬轩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看到了九井，看到了百神祭所真正的意义所在。
要想打开九井，所需要的血脉恰好少了一支，恕羽本打算自己补上，北洛却道有办法。
恕羽毕竟无法释放灵力，便也没有坚持，替他们拦下大半恶灵，等北洛想办法打开九井。
解决完恶灵，北洛刚欲上去注入自己的灵力，忽然闯入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怀庆？”
恕羽一愣，按照之前北洛所说，怀庆……应当是怀曦的后人。
还没等她看清怀庆的面容，另一道气息出现了。
恕羽转身，看到来人，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司危。
或许是追着怀庆来了这里，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躲在后面的怀庆身上，而是落在了北洛身上。
眼神晦暗而又冰冷。
恕羽心中一叹，她也知道了。
“缙云——”司危低低念道。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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