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楚茨番外 爱你为先(1/2)
凡人总需一死。魔也不例外。
(01)
楚茨在当上魔尊之前,是魔界里的一个年轻混子。
他年纪轻轻就魔力高强,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模样英俊,大方豪爽,天生一副会哄人的好嘴皮子,惹了无数女魔折腰。但不知怎么的,楚茨总感觉自己是游离的,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这魔界里任谁也不能留住他。他闲来无事就总爱蹲在魔界高山支离的山顶上,想着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好没意思。
(02)
楚茨看了其他魔从人间抢来的东西,有点感兴趣,决定去人间看看。
(03)
人间很有趣,楚茨化作了人形,混迹在人群中。
待了段时间,楚茨觉得人族的情感太过于丰富了,爱恨悲喜痛怒嫉妒思念,复杂的让楚茨有段时间十分摸不到头脑。
爱便抢了,恨便杀了,哪有那么多问题呢?
得不到是本身的能力不够强罢了。楚茨不屑的想着。
(04)
随着性子一直往南面走,楚茨认识了几个人间的哥们儿,这几个人虽然身体不行,但会些武术,楚茨觉得这武术有点意思,想着反正也没有目的地,就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屏南镇。
屏南镇是楚茨来人间见到的第一个江南小镇,他被这里的阴雨,青瓦,白墙,薄雾,水流,粉黛,蜜糖,娘子的嗓音,飘着香气的好喝茶水迷住了,他决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反正于魔族来说,只要不是饿死或被打死,可以活得足够久。
(05)
楚茨去应征了屏南镇的城防守卫,毕竟想要在这里享福除了抢钱就只能去赚钱了。
楚茨暂时还不想随意杀人,弄脏了这块地方可不好。
人族真的太弱了,楚茨想,顺手打翻了第七个上来挑战的武官。
(06)
人族虽然体弱,但人族绝对是最会享受的种族。
楚茨很快就在屏南镇如鱼得水,他认识唱曲最甜的那位花娘子,每次他去,那位花娘子都不愿意收他的钱;他知道镇上哪家店子做酱鸭最好吃,老板为了讨好他,常把头锅出炉的那份留给他;他甚至对人间的人情世故,街角旮旯里的门道也一清二楚,很快成了个比人族还会混的老油子,吃拿卡要,攒下了不少银子。
但这种日子过久了,楚茨又不安分了,觉得这人间的日子好虽好,但也太平淡了,从酒楼二层雅间向下看去,河水数十年如一日的这样流,端的没意思。
往远处看,也不过是熙熙攘攘的集市店铺,也不过是几两银子,几处计较。
魔族之地没有任何能跟人间相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楚茨偶尔还是想回去看看。
魔族谷地刮起得那让脸皮疼的罡风,才是真正的风啊。
(07)
刚想收回眼神,眼力特别好的楚茨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这人薄袍窄袖,穿着普通,身外没有玉佩挂饰,看起来不是个有钱人,左手拿一串大个的糖葫芦,右手捧一块热气腾腾的梅花糕,是个吃家子,走起来轻盈自在,看谁都是笑眯眯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楚茨看迷了眼。
楚茨说不上来这气质到底是个什么,很久以后,他在思念绵黄的时候想了又想,也许是仙君的光环加持了?他在魔界养大的木布尔不是个好东西,跟他一样,油嘴滑舌的,跟他说,大王啊,您当时就是看上了人家绵黄仙君的俏脸俊骨,别给自己找理由啦!楚茨立刻一脚给他踹飞了。
(08)
楚茨盯着这个人,看他慢慢走到河边,盯着河水的鱼儿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看他吃完了那串大个的糖葫芦和梅花糕,还用手绢包了木签子和杂物,看他一步步走到楚茨所在的酒楼,听到这人踏上二楼的声音,开门进入隔壁雅间,清脆利索点菜的口气,道谢小二的好听声音。
楚茨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什么人族下蛊了,他没怎么思考,不受控制的跑去了隔壁,撞开了那扇叫命运的门,结识并爱上了一个叫绵黄的人。
楚茨从来没有后悔过,后悔的只是不能早点认识这个人。
从这一天以后,楚茨想起了自己忘却的一切,觉得自己终于得以完整,这世上,不再只有他一个了。
(09)
楚茨爱上的这个人叫绵黄。
楚茨心里想,这什么名字,又难听又不好记。
楚茨找了些理由,寻了几户麻烦,如愿以偿的跟绵黄住在了一起。
说是住在一起,但绵黄是行商的,要四地游荡,一年有一半时间都不在家。
不能赚钱还这么辛苦,楚茨心里暗暗骂了几回,但终究没敢说什么。
绵黄这个人毛病特别多,搞得楚茨特别心烦。
绵黄挑食不吃荤腥,导致楚茨每次做饭都要分开,楚茨一定要吃肉,还要给绵黄做单独的素菜。
绵黄睡觉不老实,每次都是满床跑,楚茨又不敢施咒,只能由得他瞎闹,经常半夜里被睡着的绵黄一脚踹醒,楚茨在角落里气的半死,第二天还要被嫌弃昨晚做的太过。
绵黄见了好看的姑娘就挪不开眼,每次都想跟人家姑娘多说几句话,为此楚茨没少警告过绵黄。最后竟然还是绵黄生气,叫嚣着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逼的楚茨给他道歉早起买最新鲜的鸡头米回来吃。
绵黄是个心软又没什么能力的人,每次镇上谁家出了事回来都要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楚茨就烦他这样,有几次实在是气不过,就只好偷偷跑出去帮人家把事儿给摆平了。隔壁街角寡妇家闺女就是被楚茨救回来的,实在是烦心。
两人在一起还是会吵架,每次吵架吵狠了,楚茨都想要狠狠地揍绵黄一顿,但考虑到绵黄是个人,根本扛不住魔族的暴虐,就只好自己主动去认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当时的憋屈和愤怒,在很久以后,在楚茨的心里,都变成了糖葫芦的那层糖浆,是甜的。
(10)
世事无常。
这是绵黄闲来给楚茨讲佛经的一句话,楚茨没听懂,总觉得这话轻飘飘的,似是而非的。
在偶然知道绵黄其实不是人族,而是天上仙君的那个下午,楚茨突然明白了这四个字。
楚茨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他试探着向绵黄询问了对魔族的看法,没有意外,跟此地的人族一样,愤恨加鄙夷。
楚茨觉得愤怒,凭什么呢?凡是我们魔族,都要被指责和敌视,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人族享受了肥沃土地,我们生在蛮荒之野。人族得以教化进步,我们世代愚昧。
凭什么。
楚茨没有把这些话讲给绵黄听,他觉得绵黄理解不了,也知道绵黄从来没想过楚茨他自己就是个魔族。
(11)
有些事情在发生变化。
既然楚茨已经知道绵黄的身份,那每次绵黄所谓的出去行商,楚茨就知道绵黄是回到仙界了。
不知道为什么,绵黄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从一开始的半个月,变成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有一次绵黄下界处理任务受了重伤,整整半年都没有出现。
楚茨觉得自己要疯了,觉得自己像个特别可笑的怨妇,就只能在屏南镇上无限的等待,他恨,觉得不甘,他甚至觉得绵黄可能不是真心地与他相好,否则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
楚茨等的不耐烦了,每天陷入愤怒思念痛苦慌乱的情绪里面。
他吃不下饭,不愿意再去逛大街,听到别处的欢声笑语就内心苦涩,他生了恨,他恨那个让他有了煎熬和痛苦情绪的绵黄。
直到有一天,天降大雨,楚茨在雨夜披衣起身,看向窗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于可悲,都不像个魔族了。
楚茨决定回魔界一趟,回到自己本来存在的地方。
(12)
这个回到魔界的决定改变了很多东西。
改变了楚茨的命运,与绵黄的羁绊。
楚茨通过地下结界回到魔族之地的时候,竟然有点久违的不适应了。
没有明媚的阳光,没有湿润的空气,没有可口的肉类,没有好看的建筑,甚至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有。
一路上掀翻十几个试图抢夺他从人间带回的衣物食物的魔族后,楚茨的感觉回来了,这才是魔族的生活,想要便抢!
楚茨几步跳上巨石山阵吟啸,让声音穿破几千里土地,在罡风呼啸的荒原上撒欢的奔跑,用力蹬住废石头借力高高蹦起,撒开了头发,让头发和自己一起飘起来。
楚茨再次蹲在支离山顶上,俯瞰着魔界之地,看着这片没有变化的生死之地,心里想着,若是自己家乡也如人间那样就好了,那么魔族就不必为了几口肉夺命杀人,那么魔族也能过得跟人族一样好,那么也许绵黄不会对魔族的印象那么糟糕了。
在人间束缚了那么久,天天泡在温柔乡里,楚茨觉得自己失去了血性,回到魔族之地,只觉得自由自在,百无禁忌。
楚茨觉得自己好多了,既然绵黄是仙君,没法时刻厮守在一起,那绵黄不在的时候,自己就回到魔界这里来,这样那种可笑的寂寞情绪就会消散了。
(13)
若是凡事都能通过自我劝解和努力,而达成心愿就好了。
再一次的绵黄返回仙界,再一次的楚茨回到魔界。
楚茨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魔界看到绵黄,没想过原来绵黄会用剑,会杀戮,会施高超的术法。
没想过会亲眼看到绵黄杀死魔族。
楚茨在角落里阴郁的看着那个跟绵黄一起来到魔界的男人,绵黄好听的声音叫那个男人碧由,绵黄对着那个叫碧由的男人微笑,很自然的搭上那个碧由的肩膀,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同时笑得弯了腰。
楚茨清清楚楚的在那个叫碧由的男人眼里看到了爱意。
楚茨感到周身冰凉,内里泛起了汹涌的魔族之血。
他没有现身,一直在那块巨石后面,目睹着这一切,留下一个带血的拳印。
他唯一想过离开绵黄的方式是,要不他死了,要不绵黄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绵黄死。
(14)
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呢?!不再离开呢?
楚茨听着自己悲愤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绵黄背着身,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很少有沉默的时候,俩人凑在一起就要说个不停。
可是在人间的一整夜,从灯花闪烁到熄灭,一直无话。
(15)
楚茨觉得绵黄不会愿意为了他,尤其他还是个魔族,抛弃高高在上的仙君身份,下界来与他厮守。
楚茨决定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留住绵黄。
他回到魔界,找了魔族的巫医法老,要来了魔药,这魔药会让人失去记忆,失去灵力。
楚茨想这可是个好主意,绵黄不必记得自己是个仙君,可以留在他身边,绵黄也不需要一身灵力,有他自己保护,还怕谁呢。
楚茨无视了巫医法老的警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忽略了这魔药的副作用。
(16)
每次绵黄下凡,楚茨准备的饭菜里都有这服魔药,一点一滴,渗入进去。
绵黄渐渐变得虚弱,夜里也时常有梦,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楚茨不再故意隐藏魔族气息,这魔族气息不断腐蚀着仙君,让绵黄的头痛症犯得越来越强烈。
每次绵黄犯病的时候,楚茨都会对绵黄特别温柔,他抱着绵黄,用自己最轻的力气去安抚他。其实楚茨心里有很多不安,看到绵黄痛苦也会格外难受,但是一听到绵黄要回去的话,他的心就再一次**起来。
绵黄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
这日子如了楚茨的意。
(17)
绵黄回到仙界。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就去找了好友农药。这位农药仙君大智若愚,神医妙手,仔细瞧了绵黄,下了个判断,绵黄你被下毒了。
绵黄觉得奇怪,自己在仙界低调行事,从未招惹祸事,怎么会被下毒呢。
农药告诉绵黄,这种毒是魔族之地才有的。
绵黄还是没有弄懂,但是总算是农药给了他一株名为夜梦草的珍惜灵草,绵黄将其种在园圃中,临睡服用,可缓解病痛梦魇。
农药嘱咐绵黄,此次下界回来需要长久医治一段时间,此毒甚是凶险,不可落下病根。去跟你那人间的情人说一声吧。
农药知道了绵黄频繁下界的原因。
(18)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瞒住的事情。
楚茨感觉绵黄这次从仙界回来意外的好多了,精神好了,睡觉也好很多了。
有一天晚上,绵黄在与楚茨温存后,跟楚茨说可能要有半年无法回来。
楚茨的心凉了。
一定是那种药效衰退了。楚茨想着。
他没法再睡着,他翻过身看着绵黄的睡脸,起身去了厨房。
绵黄在楚茨起身后,睁开了眼。
一切的一切都很好解释。
绵黄亲眼目睹了楚茨使用魔力,看到了楚茨将一株毒草的汁水混入明早上的绵黄将要吃的馄饨馅料里。
鬼使神差的,绵黄没有当场戳穿楚茨。
楚茨说的太对了,绵黄是个很软弱的人。
(19)
第二天早上,绵黄没有什么表情的吃下了那碗馄饨。
晌午的时候,楚茨听到绵黄用少见的平静的语气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跟他说的。
楚茨转过身,突然觉得特别害怕,浑身颤抖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体内四散奔流,好像已然失控。
绵黄耐心的等了一会,他们俩在院子里隔着几步,彼此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绵黄觉得无聊了,对着楚茨说,走吧,我们去外面听戏去。
那一天听得什么戏呢?
楚茨死活回忆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全程就只会盯着绵黄看,绵黄偶尔看到精彩拍手叫好,转头看他一眼,他都会心跳加速,满手出汗。
晚上睡觉前,绵黄又轻松了的问了楚茨一句,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楚茨有无数的话想要开口,但是终究未能说出来。
临近黎明,最黑暗的时刻,楚茨起床了,他又去了厨房。
楚茨不知道,绵黄睁开了眼,躺在他们的床上,流下了眼泪。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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