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既自以心为形役（1/2）

远处传来轰鸣声，地表在颤动，湖心岛上的天空开始碎裂。

雨滴随着破裂的灰色天空一起落下。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怀里安静的团子仙童。

过了许久，我给团子仙童施了结界，抱着他，跪在了地上。

在一片灰暗无光中，团子仙童的结界光团显得那么…那么有生命力。

我不知道这个小人儿在替我受下一剑时心里闪过什么，是否有后悔，是否更讨厌我了，我不知道他替我擦掉眼泪的时候，是不是疼的迷糊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心肠的孩子，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还要在意我的难过。

我的眼泪顺着他的结界滑下去，毫无意义。

倘若躺在地上死去的是我就好了。

倘若躺在地上死去的是我就好了。

我失去了爱人，朋友消无踪影，偶尔结识的孩子还要为我而死。

活之意义，到底何如啊。

我听到嘶哑的吼声，反应了半晌，才知道这是我发出的声音。

“很痛吧？”

有人问我。

“痛。”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

“在很久很久以后，你会怀念这种痛苦的。”

我抬起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他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灰袍烂絮加身，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是高朗君。”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把包裹着团子的结界放在身后，站了起来，掏出木光。

“对啊，我是，我也不是。”

“为什么？”我举起木光。

“什么为什么呀？”

“为什么要杀了这个仙童。”

“哦，无聊罢了。”

“无聊你为什么不去死？！”我挥动木光，直冲他面前，拼命一刺，脚底卷起了太多尘土，让雨滴变得模糊。

高朗君轻轻一闪，就躲过了。他在雨中行走若无物，随风而动。

他高高的停在半空中，甚至扯了片云坐了下来。

他俯视着我，脸上带着怜悯。

“三界众生是平等的，你知道么？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死，但是，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我擦干眼前的雨水，不去理他，使出“万木逢春”一招，金光一闪，定光化作万剑，带着雷霆暴雨，直冲向高朗君。这阵势，击散了周边的所有浮云，更引来一声惊雷。

高朗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轻挥衣袖，竟然将定光释放的强大力量收在了怀里！

我不服，再次冲上去，周身燃起离火，想要与此君同归于尽！

手持定光，化剑为势，身剑合一，化作“木坏山颓”，燃烧灵力冲向云端的高朗君。

我知此君灵力无穷，但我不服！

我仍要以命相搏，现在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混蛋。

雨滴重重敲在我身上，离火烧烈周围的空气，也向内压迫着我，我脑子里闪过团子的皱眉，笑脸，嘟嘟的嘴巴，只觉得离火并没有心火那么灼人。

高朗君仍没有站起来，他撕下自己的一条袖子，向我来的方向一推，我只求离火燃烧的速度够强够猛，丝毫没有闪躲，迎面直挨了一下，这袖之力与我周身离火猛地相撞，我的头发被劈散了，好像有血从头顶滑落，我没在意，我继续向前冲去。

久违了，那种拼命想要一件事情的感觉，那种活着有执念的感觉。

我好像一直没有什么目标，我自从成仙以来都是得过且过，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活着，好容易有了一个爱人，最终还失去了他，我没有目标，没有应尽的义务，没有要承担的责任，甚至如果不是口服之欲的话我也不需要吃东西，我就只是活着，一个可怜的自怜的连人都算不上的生物。

现在，我只想，杀了眼前这个玩弄世事的混蛋。

杀了他。

我充血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我与离火同时撞上了高朗君，他一脸怜悯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挣扎的老鼠，他张开双臂，将刚才我发出的“万木逢春”的力量一推一档，返还给了我！

“砰——”

这是我被击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重重的砸到地上，随身相伴的力量太过惊人，将岸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这坑里，有一个满脸血的我，还有一个在不远处结界里的安静躺着的团子仙童。

我拼命往结界爬去，想让团子仙童离开这个地方。

眼前的血泪模糊了我的双眼，他要是个人间的孩童该有多好啊，仙界根本就是人之精神的牢狱啊！

头顶有疾速的灵能破空之声传来，我仰头看去，高朗君站了起来，对着狼狈的，满身泥水的我狰狞地笑了起来。

我意识到不好，用力向后蹬了一把，挣扎着朝着团子的方向移了过去。

我太弱了，我恨我在仙界不努力，不上进，不修炼，放弃自我，到头来连一个团子都保不住。

“不！不行！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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