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陈涟从秘书手里随便拿了把钥匙,自己开车回去。这是江之舟新提的车,还没在小区登记。在小区门口登记车辆信息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他咬着牙,满腔的怒气未散,还是气得肝疼。心里骂了江之舟办事不力,也没有给保安好脸色,他冷着脸倒车,又踩了油门蹭着杆子进了小区。
陈涟在公寓楼下熄了火,楼下的路灯离车很远,留给他这一片黑暗。他抽出一只烟点燃,夹在手上慢条斯理地抽,于是才逐渐放松下来。
陈涟认为自己心情很不好,在公司时发的那通火,事实上也没有太生气。可能有人在他身边,他才找到了缘由,心怀惶恐地发泄。
陈涟手指点了点烟,烟灰悄无声息地落在文件袋封面上,烫出一小片黑色。陈怀月回国并非出乎预料,只是来临的这一刻,面对暗下潜伏的种种未知,让他焦虑不安。
陈涟觉得这个家庭病态,不是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也不是被逼迫着去叫母亲的女人杀死了自己的生母,不是父亲的背叛——那陈敬衡的背叛只是对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儿子的背叛,对他这个私生子来说,当然不是,这甚至是迎接他的第一步——
这个家庭对自己的漠不关心和冷落排斥也不是,也不包括亲兄弟之间的陷害,也不是他自己这个不孝子孙对陈老先生临终前的逼迫篡改遗嘱以及一系列对这个家庭的报复——这不怪他,他总要活下去。
只是厌烦,因为无论如何,姓陈的人总割裂为两部分,他自己站在一边,他们站在另一边。他厌烦这多年来沉默无言、永恒不变的对立。所以他杀了叔父、祖父,打破了这让他难看的局面。再下一个,就是他的哥哥。
他冷着眉目抽烟,打开了一点车窗,那月光照下来,烟雾与之缭绕。
曾经月光,单一个月字,对他来说,是何其美好的意象。
但这些甚至有关于他的任何东西,事实上都与他的“本性”无关。他自认自己在“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典型的野心家,表面对人客气体贴,面对生意伙伴、下属、床伴都并不吝啬,甚至参与这个病态家庭共同扮演出一个和平时代,而背地里手上沾过血,杀过人且贪恋美色,手段残忍毫不犹豫,甚至时而对暴力的痴迷,最严重又让自己获得最大快感的即是报复这个家庭,复仇的快感简直是他人生的高潮阶段。单单这两面性,编织出一个活着的自己。
但抛开他的身世和目前所处的环境,他本性融入不进这个世界,感知是那么艰难。陈涟心道,这不怪我,无父无母,没有人教会我。
高中时读书,那时候还要扮演一个乖小孩的角色,而读书多却没多到一定程度的后果即是胡思乱想了。他看那些大家的文字,无论如何反复,仍然难能体会。即便人类的悲欢再无法相通,他也不能到怀疑自己麻木的一步。是因为自己太悲惨了吗?不吧,他觉得如今自己吃饱穿暖,走一步是一步,荣华富贵,步步高升,多好的前程!
一方面是那个该下地狱,对人微笑背地下手的自己,另一方面是毫不在意,还停留在人间之外的陈涟。在一切关乎性命的时刻,永远以精致利己为先。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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