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红衣再现（1/2）
“所以我们如何进入神兵山庄？”
傅绾道：“我仔细想过，总觉得按曹希石的计划伪造大师画作，不是上策。昨日我托这里的朋友打听，袁夫人不但爱画，还极有眼力，如果被她看穿，那么就无谈判可能。而且朋友还查到，袁夫人早已将河洛之地的名作买下，我们要立即拿一副丹青来，亦不简单。江湖人直来直去，我看我们不如直接说明来意。”
谢悠道：“我倒有个想法。既然他们以打造神兵利器名世，我们何不让他们打造一样绝世神兵，给他们出个难题，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山庄盘桓久些，有机会说动袁庄主。”
傅绾道：“好，就依你所言，对照曹希石对吞虎刀的描述，让他们打造出一模一样的绝世名刀来。”
次日两人一早启程，策马徐行，过了两个多时辰方到神兵山庄。
与得闲山庄的高门大院、十里一哨不同，从南下的官道拐进一条大路后，沿边渐有庄稼和农舍。再往前走二十多里，便是一片店铺，店中出售剪刀、菜刀、锄头、铁锹、刀、斧、剑、枪、金银饰品等货物，种类繁多。街上往来的有满面风霜的江湖客，有朝耕暮耘的布衣农户，有挑选首饰的妇女，亦有试戴佩剑的书生。
傅绾根据白颦儿给的消息，来到大路尽头的的淬砺楼，边走边给谢悠解释：“外面那些店，是给平常百姓开的，真正的好东西，其实在这座楼里。”
店里的伙计似乎是见的客人多了，打起招呼来并不十分热情，待两人说了需求后，他笑了笑道：“二位所求甚奇，楼里没有现货可以满足，只能打造。不过能让神兵山庄再度扬名武林的好物，我们肯定需要不少时间准备……”
傅绾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到桌上：“这是订金。”
伙计的笑容加深了，说道：“您要的是好东西，应由主事给您安排。可我们山庄不久后要招待贵客，只好先请二位暂居庄内客房，多等几日，不知二位能否接受？”
这一下正中谢傅二人心意，当即答应。
但凡锻造名刀利剑，绝非一日之功，且所需不菲，是以神兵山庄的客房修建得极为宽敞豪奢，占地也颇为广阔，以洛河为界，一边是淬砺楼和客房，一边是铸造工坊和山庄内院。
伙计见傅绾出手大方，要求又高，很快禀了主事，主事亲自接待二人，谢悠提出参观工坊，他欣然应允，领二人一同前往。
“那群是我们选料的伙计，神兵山庄只会用最好的铁料。前面那两个巨大的火炉，是用来烧料的，这边……”主事在介绍着，前方忽然围起了一群人。
主事道：“两位姑娘请稍等，容在下去看看。”
谢悠点点头，和傅绾跟了过去。
只见七八个赤膊大汉围成一圈，主事推开人群，见中间地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身旁的两桶水倒在地上，不停外流。
主事低呼一声，两个大汉从左右两边拉了少年起来，紧跟着摆正了水桶。主事掸了掸少年身上的灰，小声道：“三少爷，您没事吧？”
少年低着头，磕磕绊绊答道：“没、没事，就是不小心跌倒了，谢谢聪叔。”
主事摆了摆手，对四周道：“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
几个大汉转身回去，从谢悠和傅绾身边经过时，发出了几声低笑。
少年看了一眼左边的谢、傅二人，对主事说：“聪叔，您先忙吧，我自己来就可以，别耽误您的事。”
主事道：“三少爷的身体一向不好，这几天忽冷忽热的，更要当心，要是不舒服，就跟庄主和夫人说说，请几天假，别着了病。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陪你了。”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露出淡淡微笑：“我知道了，谢谢聪叔。”说罢把两个水桶放到一旁，慢慢打扫地面。
主事回到谢傅身边，略带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两位了，咱们继续走吧。”
谢悠道：“我听你方才唤那位公子叫三少爷，怎么贵庄的少爷会在这里？”
主事道：“谢姑娘，是这样的，我们山庄有个传了几百年的老规矩，袁家的子女，无论嫡系还是旁支，只要年满十五，便要来工坊做工三年，以便掌握铸造兵器的每一环节。这三年的表现也至关重要，甚至能决定下一任庄主人选。我们三少爷刚过十五，做工不久，难免有所疏漏，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拢了拢袖子，身子冲向前方，“前面有成品间，谢姑娘，傅姑娘，请跟我来。”
谢悠跟了过去，离开前她又望了一眼那少年，见他把白衫穿得干净整齐，在上百个赤膊壮汉中分外突出，也分外孤单。
神兵山庄果然名不虚传，成品室中摆放的众多兵器，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傅绾，也未曾听过。主事口沫横飞介绍了半天，着实让两人开了不少眼界，眼看日头偏西，谢悠和傅绾才有些恋恋不舍的随主事离开。
回程的路上，主事说道：“再过几天，新上任的军器监长就要来了，等通过他的巡检后，鄙庄才能安排两位姑娘要的兵器，请两位耐心住几天。”
谢悠心想，这百年山庄，终究是没落了，若是仍存旧日辉煌，何需对她这个衡山派小弟子恭敬有加。
“主事客气了，趁这几天空闲，我们正好四处游玩一番。”
“你们……”主事迟疑了下，说道：“我听说新军器监是个金人，二位又是从南边过来的，若是碰上，还请莫要在意。”
言下之意是担心她们与金国人起冲突，谢悠立即会意，笑道：“主事放心，我不会让贵庄难办。”
三人说说走走，到了洛河河畔，只见迎面走来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人。
谢悠看见那人，愣了一下，一旁的主事上前执礼：“参见庄主，这是衡山派的谢姑娘和她的朋友傅姑娘。”
袁祁听见“衡山派”三个字眼睛微动，对谢悠傅绾“嗯”了一声，说道：“姑娘姓谢，在姥山岛救出一干武林人士的人，想来就是姑娘了，文女侠真是教徒有方啊。谢姑娘来此，是想挑一把趁手兵器吗？”
谢悠道：“都是江湖朋友谬赞。袁庄主，我来这里，是想要一把刀，一把长三尺，重二斤一两，刀身凉白如雪的弧刀。”
袁祁心中一惊，暗想：“这是我收藏多年的吞虎刀，这小姑娘是如何得知的？聪叔知道我有收藏刀剑的癖好，但我从没在他面前展示过吞虎，不可能是他告诉的。父亲临终前曾嘱咐我对待衡山派的人要小心谨慎，却不说明原因，而这个小姑娘竟知道我有吞虎，难道她今日来此，真是为了一把刀这么简单？”
“聪叔，叫三少爷到书房等我。两位姑娘，请随我到议事厅详谈。”
谢悠见袁祁有意深聊，暗自心喜，和傅绾一起过去。
二人一进厅中，袁祁就撤走下人，朗声说道：“咱们开门见山吧，二位是如何得知我有吞虎刀的？”
来的路上，傅绾便说自己不宜在江湖上露面，于是谢悠就揽过交涉事宜。她在讲述过程中，省略了一些部分，只说自己和傅绾是曹希石的朋友，受朋友之托，前来寻刀。
“原来如此。”袁祁摸了摸胡须，凝视地面良久。
“你们若说想要我的吞虎，只怕连淬砺楼都进不了就被打发走了。吞虎刀是把难得一见的好刀，不能因为你们讲一段故事，我便给了。不过我最近为了新军器监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没心思管这些，这样吧，你们先住下来，等军器监走了，我们再来细说此事。”
宝物流转人世，几经易主是常有之事，若来的是别人，袁祁早就拒绝了，可谢悠恰巧来自衡山。想到父亲临终前的话，袁祁思定再三，不愿因为一把刀就忤逆父亲的嘱托，便想容后再议。
谢悠道：“一切就依庄主安排。”
两人出了议事厅，没走几步，袁祁也走了出来，向着另一边匆匆赶去。谢悠望着他的背影，说道：“听闻这位袁庄主不过四十来岁，可瞧着却比我师公老了许多。”
傅绾道：“自从中州沦为金国领地，神兵山庄的好日子就到了头，几代下来，不知熬白了多少任庄主头发，你看他们全庄上下对待军器监的态度就可想而知。金人不愿神兵山庄襄助大宋，对山庄百般严苛，例如定制兵器一次不可超过五件，诸般限制用材选料，所以这几十年下来，神兵山庄竟难再打造出一件令人瞩目的兵刃。”
谢悠道：“可金人既然忌惮神兵山庄，为何不干脆把他们一网打尽，反而留着，落得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神兵山庄几百年的技艺传承，在汉人看来是可敬可叹，但在金人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汉人，辽人，西夏人，蒙古人，在完颜亮、完颜雍眼中，永远是比不过他们金人的。他们担心宋人用神兵山庄的兵刃，自己却是不屑。”
谢悠道：“怪不得从袁庄主到主事再到铁匠，一个个都神情紧张，原来是被搞怕了。”
两人说着话，一个小厮从她们身边急冲冲跑过，傅绾眼疾手快，搂住了谢悠的肩膀，将她拉到一边。小厮对谢悠道了歉，没等两人说话，就赶紧跑开了。
谢悠被傅绾半搂在怀中，凑得近了，稍稍抬头便能看见她的脖颈和隐在面纱后的耳垂。她望着傅绾的左耳耳洞，心中想着：“这里该有一只漂亮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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