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赌约（1/2）
次日清晨，谢悠和傅绾拜别郭楚望，来到渡口，登船过江。
谢悠驻立船头，一言不发，望着远方，脸色肃然。
“你好像有心事。”傅绾道。
“我只是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那一晚我们从姥山岛出发，顺水下行，进入长江后就被人追上了。”
谢悠回转过身，注视着她道：“傅姐姐，我相信你，但不代表我会原谅谷青峰那一晚的作为。我的师兄们尸沉江底，不明不白的死去，总有一天，我会向谷青峰讨回这笔账，到那时，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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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阻止你。”傅绾抱臂说道，“相反，如果你的剑不够锋利，我会在旁边递刀。谷青峰背叛了还霄阁，我可不想让他好过。”
谢悠的愁绪被傅绾的几句话冲淡不少，她轻声说道：“你怎么总说刀啊剑的，我说要报复，可没说会一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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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绾奇道：“他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你不杀了他给师兄们报仇，那要怎么做？”
谢悠道：“岂止是几位师兄，那晚江南武林死伤无数，若是直接取走他的命，未免太便宜他了。谷青峰一个人，可抵不了上百人的命。”
傅绾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悠，忽然笑道：“思容，你在这里商量如何处置他，好像对打败他成竹在胸似的。但以你目前功力，远不是他对手，何来如此把握？”
谢悠道：“现下是没有主意，不过来日方长，我总能想出办法。”
傅绾笑道：“看来只要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就一定做成不可。真是惹谁也不要惹到谢姑娘。”
“我怎么听来觉得你有些怕我？嗯，是了，说不定你现在正后悔让我跟来。”
傅绾笑着说：“经你提醒，或许我该好好考虑一下。”
两人上岸后驱马东弛，没过多久到了和州。这一日是五月初五，街上游人如织，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艾叶菖蒲，笔直的长街上，溢满了粽叶的香气。
谢悠道：“我们应该在当涂多留一天的，可以叫师叔一起出来玩。”
“我想他也许更愿意留在屋里看琴谱。而且相比和州，当涂过于安静，要知道通常端午不会只热闹一天。”
“是啊，怪不得我都快忘了端午这回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算不上隐情，只不过当涂有很多人都为还霄阁效力，今年碰上了大事，所以没闲情办节会了而已。”
谢悠脸色瞬间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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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绾有心让谢悠放下庐州之行的怅恨，又道：“他们要闹到深夜方歇，不如我们看一晚热闹，明天再赶路。”
谢悠当即答应，两人投了一间客店，寄放行李马匹，走上街头。
有宋一代，玩乐日盛，松令撤禁，出现了供人消遣的瓦市。其间食肆商铺鳞次栉比，皮影、傀儡、唱曲、说书、猜谜、杂耍等名目，大大小小有数十种之多。自宋室南渡，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扩及深广，就连和州这样的小城，都有一座不小的瓦市。就这么一会儿投宿的功夫，两人赶去时，又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傅绾看着远处的卖花女说道：“听说在京城，一个早上便可卖花万贯，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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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悠笑道：“便只钱塘一县，就有十万人家。若是一家百钱，一早何止万贯。不过通常只有上元、端午、中秋等节才会如此。”
谢悠望见花篮中的兰花，忽然想起那天在无有山庄比试琴艺时，傅绾坐在凉亭阶下的身姿。
傅绾道：“单这一天的所得，便可窥见临安的繁华，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京都形胜。”
“临安城值得一游的地方数不胜数，你若想去，将来我可以陪你。”
傅绾心中划过一丝遗憾，没有立即答应谢悠，而是转口问道：“你呢，之后有没有再回去过？”
“时机未到，回去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两人说着，走到卖花女的身前，谢悠从她手中买过一朵兰花，送给傅绾：“空谷遗香，无人自芳，君当如兰。”
傅绾接过兰花不禁莞尔：“你夸起人来如此熟练，不输那些甜言蜜语的男子。”
“对女人嘴甜的男人，十之有八是为了得到什么，这样的男人向不足取。傅姐姐将来可不要被这些男人骗了。”
傅绾心中一突，暗道：“她要是发现我扮成男人骗过她，岂不是要生我的气？”
“可女人总喜欢被人时时放在心上，哄一哄的。”
“这世上也有不爱浮浪的女人，也有深情寡言的男人。”
“看来只有冰山般的男人，才能获得思容的青睐了。你已不再是七年前的小妹妹，而是出落成大姑娘，这些年，想必有不少人对你献过殷勤。可惜他们的一片痴心，只能化为泡影。”
“不要再说了。”谢悠的语气突然低落，“这些人中，有一个已经故去。就因为我不愿伤了同门和气，装作不知，一拖再拖，他到临终前还在想着我。而我，根本回应不了他的感情。”
“你只是不喜欢他，何须自责。”傅绾神色一淡，“情之一物，若是由得人心，便会少却诸多烦恼。然而千百年来，又有谁能逃得开躲得掉。”
谢悠万分唏嘘。对她好的人，她从不萦怀，而她有朦胧好感的人，却始终待她自若。那个人别说从未主动取悦她，就是在他的眼中心中，永远也只有另一个女子，一个本该属于他却最终放弃他的女子。每当谢悠回忆起那个孤傲而忧伤的背影，她就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现在被傅绾提及，她终于开始审问自己：为什么不放任心思继续想下去？我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她喃喃道：“也许我早已察觉到了真相，只是一直不愿承认，所以才自欺欺人。”
谢悠满心思绪地逛过几个摊子，见越来越多的人往东边走去，傅绾拦住了人问，知道都是赶着去看龙船竞渡的。傅绾想让谢悠开怀，自然是越热闹越好，这赛舟是一年一会的端午大事，票价不低，说不定现在还有余票，便提议一起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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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穿过人群，挤到河边，见岸边建了两座高台，一边坐满了男人，一边坐满了女人。台下赌桌不停有人下注，将参赛的八支队伍的名号叫得又乱又响。两人到了一展大旗下，傅绾看了一眼卖票的人，双手中指曲起相抵，拇指、食指、无名指相对，轻声道：“关河路断千日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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