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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冤家路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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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妙龄少女孤身上路,不免会招来多方瞩目,于是谢悠学白颦儿戴了帷帽以做遮掩,隐藏自己容貌,只走官道,尽量留宿城中,以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一路走来,尽管遇着了一些地痞流氓,但他们深觉谢悠胆敢独自行走江湖,是自持艺大,所以奔波多日,倒也无人上来寻衅。

她马不解鞍,这天午间赶到了隆兴府。

融春四月,暖风熏人,谢悠无心街景,只想寻个干净的饭店歇脚。路过一间玉器铺时,门口的伙计忽然上前,竭力招揽,谢悠道:“这位小哥,我身无长物,怕是付不起贵店的玉玩。”

伙计笑道:“姑娘负剑独行,一瞧便是江湖异士,我们店里可不止卖玉石,好多江湖上的宝贝也卖呢,这些东西价格不高,姑娘不妨来看一看。”

这店伙计口才极佳,语气热络,便是谢悠也不得不佩服,被他说得心念一动,把马绳交到伙计手中,抬步进了店中。

掌柜的在店中殷勤招待,见进来的人身姿绰约,就分了点心神留意。

谢悠略略看过一圈,没有看到合乎心意的玉饰,准备离开,掌柜过来道:“正中这块玉是上个月刚进的,质地半透无暇,虽然色淡,却更显鲜嫩,配上您这样的年纪是极好的。”

谢悠道:“我不是给自己挑选。”

掌柜笑道:“那客官是给谁看的?”

“我……我就是看看……”

掌柜见她迟疑,又补充道:“这哪儿行呢,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里面的讲究大了。”

“是……是送给男子的……”谢悠坦承说来,只觉面如火烧,声音也不由放低了。

掌柜笑的更深了:“请问这个男子多大年纪,与姑娘是何关系?是父兄,家中长辈,还是姑娘的意中人呢?”

“是一位很好的朋友,比我年长几岁,他中了毒,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玉能为他消灾祈福。”

掌柜听到中毒,眼珠一转,想了想说道:“有了,请姑娘等我一下。”

他说完便去翻箱倒柜,不多时,捧着一只盒子过来,掀开来道:“姑娘请看,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上好的暖玉,雕成了葫芦形状,寓意福禄,可以辟邪。当然,最重要的是,触之即温,能滋润人体,有温养之效。”

谢悠注视那块暖玉,光滑细腻,润如截脂,越看越觉得掌柜说的有理,“我猜这块玉的价值不是个小数目。”

掌柜笑着比了个手势,谢悠道:“我带的钱财不够,看来是无缘了。” 语气颇觉遗憾,自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囊中羞涩的滋味。

“没关系,店里还有其他的玉石。”那掌柜又介绍了几种,谢悠均不为意动,最后离开了店铺。

她从门口伙计手中接过缰绳,牵马前行,暗自心生疑惑。她初时进店不过是随意看看,可当掌柜问起是为何人时,谢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人的身影。

“我为什么会想到他?”她抚上腰间别着的匕首,陷入深思,想到马侧包裹里还放了绘有小像的画卷,更觉心头烧灼。

“他是以何种心情画的呢?虽说是为了寻人方便,但画小像的举动未免太……”

谢悠怅怅惘惘走着,前方一阵骚动,一匹马疾驰而来,谢悠随着人流侧身避过,当她看到马上那人时,为之一惊:鹰七怎么跑到隆兴府来了?他为蒙古人做事,不是应该留在北方么?

谢悠怕他认出自己,匆忙低下头去。随即想到自己头戴帷帽,有纱帘遮掩,鹰七不会一眼看穿,自己这番动作,反而多此一举,惹人怀疑。谢悠自嘲一笑,牵马继续向前。

鹰七瞥到道旁的一个女子身形有些眼熟,细想一阵,也想不出此人是谁。奔过一间打铁铺时,他心中突然有道亮光划过:那把匕首!他曾见过魏珂腰间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这女子一身的江湖打扮,说不定与魏珂有关系!

鹰七心里腾起一股狂喜,若能抓到魏家堡的人,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消息,那可是大功一件。他拉过缰绳,调转马头,往来路跑去。

谢悠走了一段,身后隐隐传来喧闹响动,伴随人群叫嚷声来的是马蹄踏落之音。她回首一望,竟然是鹰七回来了,与她相隔不过几丈。好在四周人多,拖住了他的行动,但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

谢悠暗叫不好,百姓数多,鹰七策马追来不易,自己想要逃脱同样难办。她眼下还不是鹰七的对手,硬碰硬决计是打不过的,这一回没有魏珂在身边,只能靠自己想主意。

谢悠不再犹豫,取下马驮的包袱背在身上,足尖轻点,扔下马儿跑了。

鹰七在马上看得怒气攻心,运功大叫一声,震得周围百姓连连后退,鹰七见隙赶上。

谢悠抖起轻功,在城中急急掠过,眼看街角处挂了个“宝通典当”的牌子,她身子一错,闪进了店中。

“姑……”店伴还没说完,就被谢悠点中了穴道。

谢悠拇指轻轻一推剑柄护手,横架在店伴的脖子上,对着柜台后吓得颤抖不已的朝奉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

那朝奉哆哆嗦嗦地道:“姑娘,你突然闯进,拿剑威胁我们,还说不会伤人,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儿……”

谢悠道:“我若真有伤人之心,此刻你们焉有命在?快把柜台前的遮板打开,待我躲过仇敌,便会离开。你们若不帮我,等我那仇敌追至,动起手来,你们可难逃殃及。”

朝奉无奈,只得听她的话,打开了遮板。谢悠出手解开了店伴穴道,店伴还未及回神,谢悠就已晃进柜台后面。她用剑柄指着朝奉后背,低声说道:“你们只管如常做生意,如果有人寻我,说没瞧见便是。”当铺柜台向来很高,谢悠借此躲在朝奉身后,便不易被人发现。

店伴和朝奉自知不敌,只好听她吩咐行事。

没过一会儿,鹰七就寻进铺中,大声问着有没有看见一个头戴帷帽、背负文剑女子经过。店伴和朝奉先后被谢悠、鹰七所吓,支支吾吾的应着,鹰七以为他们两人是惧于自己气势,又问了一遍,仍是没有答案,他低骂一声,转身出了当铺。

朝奉指着鹰七远去的背影,说道:“女、女侠……追你的人已经走了,你、您也可以……”

“不急,他还没走远。”谢悠收回长剑,细声问道:“你们这里可有后院?”

朝奉领她进了后院,在屋檐下摆上桌椅、茶水,谢悠向他打听了马市位置,便让他回去做事。

她理了理外衫,除下帷帽,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暴露了。以鹰七的脑筋,不该这么快就心有察觉。随即低头检视,忽地笑了,她摸了摸腰间匕首,喃喃道:“原来是你……”

啜了口茶后,心绪逐渐平静,谢悠的疑惑又回到最初,鹰七来隆兴府干什么?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急着去一个地方,可据她所知,隆兴府附近的大派,只有浮梁观和龙虎山。按闻暮子所言,浮梁观自从遗失门派内功后,势力大不如前,而龙虎山三兄弟固然武功高强,在此间开山立宗,可他们不会教人,没有成名的手下,人数也不多,论起实力,比浮梁观来还差了一截,这两个门派,值得让鹰七这样的高手紧张吗?

还是说,对方想在采石矶大会前分而击之?如果有足够的人手,同时向各大门派发起进攻,的确会有出其不意之效。

可是——谢悠转念又想,虽说上个月蒙金两国停火和议,但蒙古军势如破竹,连夺金国数城,南下之心昭然若揭,此时如果调动大批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宋金边境,且不说是否棘手,就算成功打败各大门派,在两国局势未定前,此举无疑是给自己又树一敌。

“难道是假道伐虢?不对,有‘靖康之耻’在前,宋人很有可能不会同意联金抗蒙,假如宋廷只求苟安,甚至会袖手旁观,蒙古人还是没必要这么做……”谢悠思来想去,都觉这其中颇多蹊跷之处,幕后主使的手越伸越长,不知在背后酝酿什么诡计,为今之计只有写信提醒浮梁观与龙虎山两派了。

店伴磨蹭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存着打探的心思提壶迈进后院,却不想谢悠已经不在了。他走到屋檐下的桌前,见上面放了一串铜子,砖下沙地有行文字,显是用利物所划,上面写的是:聊馈茶资。

“原来不是女土匪啊……”店伴自言自语道。

谢悠翻墙越过当铺后院,向着从朝奉那里打听到的马市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突然顿住,“我在闹市扔下坐骑,为摆脱鹰七的追踪,接下来应该是去马市重新买一匹马,趁早离开隆兴府。可是,鹰七江湖经验比我丰富,我想得到的事,他在久寻我未果后,还能想不到吗?”

谢悠在路边深思一阵,最后决定取水路而行。出了城门,沿岸西行,走了十多里地,谢悠才看到一艘小船。

艄公是个瘦小的中年人,看见她走近,忙出声道:“赣江不去,其他地方都能走。”

谢悠诧异:“为何不走赣江?”

“听姑娘口音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这两年来,有对兄弟在赣江掠夺过往船只的财物,偏生他们武功厉害得很,谁也拿他们没办法,搞得人心惶惶。你看我们隆兴府,明明江河密布,却被他们害得连操船弄舟的人都少了。”

“怪不得临江之城,寻个艄公都要寻半天。你说这对兄弟武功高强,强在哪里?”

“我听一个侥幸逃生的人嘴里提起过,那对水盗兄弟手上功夫很厉害,只要被他们双手碰过的人,就好像中了毒一般,过不多久就死了。姑娘您说,这邪不邪乎?”

谢悠眸光一凝:“水盗……兄弟……毒掌……请问艄公,这对兄弟是不是姓常?”

艄公瞪大了眼,道:“是啊,我那逃出来的哥们儿说他们自称叫常山常野,可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谢悠面沉如水,眼利似刀,想到自己之所以不能再见父亲最后一面,全是拜常家兄弟所赐,更是怒火如潮。她曾托俞庄查访二人下落,却无结果,想不到“长江三鳄”变成了“赣江双鳄”,仍旧为非作歹,今日教她碰见了,绝不能轻易放过。可她摸不准常氏兄弟的武功如何,心下不免犹疑。

“你那朋友是在哪里遇上常氏兄弟的?”

“这、这……”

谢悠掏出块碎银给他,艄公笑着接了,“在赣江中游的一处峡谷边上,有艘旧船,据说那对兄弟就住在旧船上,那处峡谷距这里约有一日一夜的航程。”

谢悠轻轻跃到船头,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秀丽脸庞,那艄公看得呆了,又听她道:“你这条船我租了,付你三倍船资。等下开船去赣江,好为你们铲除这两个恶贼。”

艄公连连摆手,把碎银又退了回来:“我可不敢去惹那对兄弟,您啊,还是找别人吧。再说了,”艄公打量她几眼,“姑娘您这样的容貌身段,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谢悠晃了晃食指,“谁说我一个人的?我还有位朋友没到,他才是出力最多的人,只不过我这位朋友晕船,离不了岸,等他到了之后,你听我吩咐,直接拔船便是。”

艄公见她笃定,半信半疑地陪她等着,一个多时辰后,艄公出声问道:“姑娘,我看你那朋友可能不会来了,要不就别去了。”

谢悠不言,依旧坐在船头,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一道人影忽然从城门方向渐行渐近。谢悠笑着点了点那道人影,说:“你瞧,他不是来了吗?你看他背着两把双刀,吓不吓人?我这位朋友刀法出众,一刀便可砍下常氏兄弟的毒手,让他们以后再不能骚扰你们。”

鹰七远远地就望见江心小船上的人,发足狂奔,凑得近了,在水边顿足叫骂:“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我就说呢,魏珂的匕首怎么戴在一个女人身上,你们果然有私情!”

谢悠脸色微峻,被他说得又羞又气,旁边的艄公嘀咕道:“姑娘,他真的是你等的朋友吗?”这位爷怒气冲冲的,怎么看都感觉更像仇人。

“开船。”

艄公不敢吱声,想到三倍船资,咬牙撑船,鹰七初时用轻功还追得上,时间久了,慢慢落在后面,到了晚间休息时,他已不见踪影。再次出发后不久,他又突然现身,不知从哪里弄了匹马,不远不近的在岸边跟着。

小船向着中游行驶,两岸民舍渐稀,艄公冲着前方道:“姑娘,前面不远处就是我说的峡谷了。”

“靠岸停下吧。”谢悠双脚一踏上地面,艄公立马摇船杆走了,生怕多留一瞬自己性命不保。

鹰七望见她下船,催马紧追。谢悠运起衡山派轻功,直往峡谷飞去。行不多时,果真看见一艘停泊的破旧大船,谢悠展开身法,如一只轻盈的雨燕,悄无声息落到船尾。她弯身侧耳,贴着船舱外面屏息慢行,走到船舷附近,隐约听到说话声音。

谢悠透过船板缝隙,看见两个男子相对而坐,正在吃肉喝酒。只听左首那人道:“最近路过的大船越来越少,二哥,我看这里咱们是呆不久啦。”

“三弟,我让你兑换的银钞都兑完了吗?赣江沿岸的州府还等着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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