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锦衣青年(1/2)
众人在夜色掩映中一路疾驰,到了亥时三刻,终于赶到巢湖分舵。与宣城分舵不同,巢湖分舵不在城中,而是位于巢湖南岸,紧邻湖边,分舵四周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农家。
谢悠一行人踏着夜色而来,只盼早一刻赶到,免得分舵被满都三人打个措手不及。然而大家赶到巢湖分舵时,满眼所见皆是焦土废墟。看来满都三人不止赶在他们前面,还一把火将分舵烧了个干干净净。
魏珂跃下马来,步入分舵小院。从宅门到内院,再到正厅,一路上堆了无数烧得面目全无的尸体。厅中一具尸体的右手前伸,僵在半空,似是死前在向门外的人呼救。魏珂在尸体堆中查看,右手微抖,用马鞭挑开了一具具尸体的衣袖,最后停在了一个焦黑的身子前。
谢悠等人跟随他进屋,四下搜寻。谢悠看见魏珂停在一处不动,往他蹲的方向走了几步,那具尸体除了左手戴了一个绿色扳指,与其他尸体没什么不同。她心念一动,问道:“你认识此人?”
过了一会儿,魏珂才轻轻“嗯”了一声,背对着谢悠说道:“他就是龙坛主。”
旁人听见这话,围了过来。沈翊说道:“龙坛主死了?难道是他们狗咬狗——”谢悠和魏珂从双鹤门密道出来后,将满都三人的言语都跟大家说了。除了谢、魏两人,大家此刻心里都对还霄阁有些怀疑。
“龙坛主不可能是叛徒。”魏珂缓缓起身,低头沉声道:“我去外面看看。”
谢悠望着魏珂的背影,觉出他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众人把巢湖分舵翻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大发现,过了大半个时辰,魏珂回来,说道:“周围的几户农家跟这里一样,全都烧没了。”
几个年轻人想到这几户人家被平白牵累,无辜枉死,心中不禁恻然。魏珂又道:“我看到西面有个水车磨坊,尚可容人。我们先把这些尸体埋了,去那里休息一下。”
众人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线索中断,心头茫然,疲惫之感顿生。罗昭更有断臂之伤,撑到这里十分不易,分舵无处留人,于是大家默许了魏珂的提议。几人将巢湖分舵废墟中的焦尸就地掩埋,牵马来到磨坊。
水磨坊只余半墙,门沿苔草生绿,院中的石头碾子断成两截,豁口处结了一层蛛网,显然此地被荒弃许久,也正因如此,才免遭毒手火摧。各人劈柴喂马,清扫中庭,不多久,破败的庭中便可坐人了。
众人在空地架起篝火,围坐在一起。谢悠当先问道:“魏公子,你方才出去,查到什么了没有?”
魏珂摇了摇头。
“我倒发现了一点。”她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摊在掌心,众人瞧见手帕正中有一小撮红色的泥土。
“这是?”魏珂凝眉道。
“这是我从地上和一些尸体的鞋底中发现的。分舵里里外外我都查过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这种颜色的泥土。”
魏珂眉目舒展开来:“你的意思是,这些泥土是凶手带来的。”
“而且凶手应该不止一人,他的一些同伴也死在了这里,只不过一把大火,将这些人都烧成了一个样子,难以辨认。”
魏珂沉吟道:“这件事的疑点在于,他们为什么不学上次在双鹤门时,把人抓走,而是烧光了这里。”
谢悠道:“这正是令人疑惑不解的地方,这帮人行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众人又讨论了一番,仍是没有结果,议定暂歇两个时辰,再出发追踪泥土来源。
谢悠等三个少女居西,沈翊童瑜居东,各自捡了一个角落休息。这一日一夜中他们与满都三人接连两次大战,后又漏夜赶路,一躺下来大感疲乏,很快沉沉睡去。
魏珂则带着罗昭在屋檐下盘膝而坐,双掌抵在罗昭的背心,灌送真气,助他疗伤。过了一炷香时间,罗昭精神大振,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魏珂帮罗昭重新上药,叮嘱了几句,走到一旁休息。他背靠门柱,一腿放平,一腿曲起,略为随意地坐着。从昨日遇见满都等人起,他到今时才敢稍稍放松。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手镯,精细华美,中心镶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一望便知是女子所佩。
魏珂双目凝视这只手镯,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冰冷漠然,令人不敢直视,但他的眼中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抹柔情。
倦意袭来,魏珂眼皮渐沉,慢慢陷入一片黑暗。骤然间,几声怒号在耳边响起,巍峨峻拔的苍翠群山转瞬尽成火海,打斗声、哭声、哀求声不绝于耳,眼前人影重叠在一起,让他无法分清面目。
魏珂看到年幼的自己跪在地上,望着远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步步朝他走来。
“不、不……”魏珂低叫一声,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脸上带着恐惧之色。
四顾茫然,魏珂渐渐意识到方才所见景象只因是在梦中。罗昭躺在稻草堆上,微作鼾声,其他人都在闭目养神,没人注意到这里。魏珂左手扶额,摸到额上微微出了一层冷汗。他低眼一瞧,那只金镯还静静躺在右掌掌中。
魏珂放金镯入怀,调顺气息,放轻脚步离开了水车磨坊。
不知过了多久,谢悠在睡梦中闻到一股炙烤的香气,香气越来越浓,她缓缓睁眼,天光已然大亮。转过头来,看到沈翊、童瑜和罗昭正在篝火前摆弄什么。
谢悠轻抚鬓发,稍作整理,来到沈翊身旁,问道:“你们这是在烤什么?”
“小师妹,你醒啦。我和童兄弟饿得睡不着,就去找吃的,没想到运气还挺好,猎到了一只獐子,就带回来给大家充饥。我们两个忙活半天,还得靠罗大哥帮忙才能烤上。”罗昭用魏珂所带的匕首在獐子身上划了几道,肉汁顺着缝隙流出,又从随身小囊中捻了些粗盐,洒在烤肉之上,被火一熏,肉香馥郁。
谢悠环视庭中:“他们都去哪里了?”
“师姐和童姑娘去了溪边。至于魏公子么,我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师妹,我们这肉快烤好了,你叫他们回来吧。”
谢悠寻到溪边,宋依人和童璐正在聊天,两人见到她来,招手叫她过去。谢悠说明来意,三个少女在小溪边稍作梳洗,一起回到磨坊。
沈翊三人削好了几只木签,分给谢悠三人,各人用木签挑了獐肉来吃,许是一日未曾进食,这顿只放了盐的烤肉,竟分外的美味。
沈翊吃了好几口,发现魏珂没有回来,问罗昭道:“罗舵主,你家公子到哪里去了?”
罗昭面上划过一丝迟疑之色,说道:“少主的行踪,我们做属下的,怎么好过问。”
童璐道:“沈公子,你如此关心姓魏的,不怕被他那张冰块脸冻着吗?”
罗昭见童璐一路上对魏珂不假辞色,想了想决定给主上辩白道:“我家公子,不是生来就这样的,他其实心地很好,只是不爱说话,才显得冷淡。”
谢悠捕捉到他话中深意,问道:“那魏公子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以前话也不多,但是不像现在这般冷淡,要说变化,应该是从七年前开始的。公子七年前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性情就变了。”
谢悠接着问:“七年前魏公子在外面,到底遇着什么事了?”
罗昭这时又摆出了那副正经神色,重复了一遍:“少主的行踪,我们做属下的,怎么好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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