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阅读材料【后世视角请慎购(1/2)
213x年《现代文学三十年作品选读》第四周课后阅读材料
(仅供同学们学习交流使用,请勿外传。下周我将随机挑选五位同学提问,回答须言之有据;另,每人准备两千字左右札记,最多不得超过五千字,选一本或诗集即可,五月一号前请以邮件形式发到邮箱,逾期不候。再次重申,本门课比较难,包括五次线下读书会和两次报告展示,期末的论文我也会催得很急,如有混学分想法,建议现在退选。)
一、《天下缘尘(节选)》陆识忍/著(初发表于《形流》,后收入《谈语集续编》)
风雪之夜,我因故留宿漠北一客栈,偶遇一个天才的、纯真的、大方的、多朋友的人。
[此处删减]
我的眼皮上落下一粒沙子。微黄的水晶色。而这个人就坐在鲜绿色的七边形餐桌前,为我费力地切割一块风干鲜牛肉。
“先生,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不回话。
我突然发现经历的一切是无意义的。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先生!”他慌张地站起来,手里沾满碎牛肉和酱汁,却朝我笑:“你还没付钱呢。”
我哪里也去不了。
清晨雪后极冷,我坐在一楼的木栅栏上,与他分吃一张撒了芝麻的烤馕。
“你明天去哪里?”
“我什么地方都去过了。”
二、《执友小纂(残二百八十三篇)》(手稿扫描版PDF见群文件)
执友,志同者。此书未出版,五年前从陈氏故居B50瓦房清理所得,大约缺七十篇,现藏于原泉上沪书栈珍籍馆。
思考:
1、编辑与作家的利益关系变化是否影响到了陆识忍后期的创作?
2、作为陆识忍的手稿整理人,陈凌有无可能无意识篡改了部分内容?
(此问题建议与陆识忍仅存的几份手稿对读。陆识忍的写作方法很有意思,我个人甚至怀疑他可能自觉地设法避免后世读者辨识原文,而作家这种时刻与他者保持距离的性格在其叙事里有无体现?如果说他有“孤僻”的一面,那么他上千首流传极广的情诗又是怎么回事?请同学们关注作家与作品的距离。)
三、另附
1、胡桄《非理性叙事的多彩世界——以陆识忍<天下缘尘>为例》
2、阮念畅《陆识忍生平考》、《两首陆集未收小诗与一场文学辩论的兴发》(载于《陆集补编》附录)
3、何新元《交游的生产力:以陆陈为中心的跨地域文学发声群体研究》
4、
《我与原泉书局》吴野/著
(演说稿整理人:兰娟)
今天是原泉六十周年的讨论会。我十年前曾收到陈老的邀请,他要我在几千人面前做一个简短的演讲。讲什么好呢,我那时才复出,文学创作上很苦闷,害怕没有足够的才力把我年轻时的勇气与质朴写下去。我也不清楚现在的读者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现在我总算有点底气……[此处删减]
我和原泉书局的相遇应在一九四三年。我出身于一个资产阶级家庭,父母都是某学校颇有声誉的教授,然而他们也热爱原泉这样一个新诞生不过几年的出版社。我从记事起,就在我父亲的书房里翻阅原泉出版的书籍,第一本是一块五角的《生物图鉴简录》。
后来我上中学时开始尝试写,读了许多原泉书局发行的陆集——自然,陆老的书都是在原泉出版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于是,我在那年五月投稿了《小鞋子》,改名为《愤怒的童袜》成功发表在《原新》上。
这篇短篇是我的成名作,但我一直以为、一直对外说是陆老某天无意在编辑部翻到了这篇,随手改了几处错误,又叫助手记录他的意见寄回给我。
多年后我下放到青县整理书籍,遇见坐飞机来此参加会议的陈老,他与陆老因为一件小事产生分歧……我还记得他戴着一副很好看的金框墨镜默不作声地站在古图(七十年代更名为古籍保存修复研究中心)灰大楼前,发现我在擦柱子,就很生气地把我叫过来……
他说,“小野,你以后不要再讲是陆识忍给你改的。他哪有功夫改你的东西,是我改的第一稿,他见我改了、更见我很欢喜你的文字,又抢过去再改一遍。你难道不觉得他提了许多你当时全无法解决仔问题么?”
哈哈,陈老是吴城人,他平时说官话,急了会说回吴城话。
唉,有些人曾诋毁他、指责他是封建统治阶级遗留的少爷,我想那就算是缺点,在陈老身上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他解了我的围,以他极高的名声和地位慷慨援救我——当时古图的主任对我很有些偏见,又说“以后”!
诸位啊,年轻的读者们啊,我那时真是心灰意冷、打算一辈子做个擦柱子的工人了,可陈老一直相信我能回到文学界来!
说起来,我与原泉的几位老编辑多有来往,他们的眼光很独到,这是原泉能越来越壮大的原因之一。
【底下听众笑】
有的人笑了。是的,我很不道德,我提及他们仅是为了铺垫陈老对原泉的贡献。
现在人们都知道:原泉曾是一个小商人的产业,只卖一些贴有明星相片的画册月历,濒临倒闭方转卖与陈老的父亲抵债。后来陈老去上沪探亲,从他经商的父亲手中接过,短短一年,书局就发展得很像样了。
如今文坛依旧活跃的作者多在原泉的杂志、期刊上连载或发表过文章;此外有许多电影界的老同志曾工作于原泉三十年代中后期创建的影戏公司。
陈老二十三岁接手小书店并改名“原泉”,以后的人生都扑在这个出版社上。有人、尤其是陆老的忠实读者——
【底下听众笑】
大家又笑了,现在竟渐渐出现“拨乱反正”的声音,认为原泉前期的壮大主要是因为陆老坚持把他所有作品的版权和盈利所得送给陈老——我坚决反对这种说法。
试问,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他们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相信对方?
我的在《原新》副刊上登载,渐渐收了十三四篇。那时我刚离开家庭搬到上沪郊野的小阁楼里,生活拮据,两磅硬面包与一壶白开水就是一天的美餐。
有天,陈老在星富饭店吃饭,我在对面的小报亭前看报纸,他应该是看见我了,出来问我最近的情形。我很感动,又羞于启齿,支支吾吾的。
陈老便说,“小野,你要不要出一本集子?我想大概可以印个一万册。”我那时以为陈老是用他做生意的眼光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数字,连忙答应了,后来才知道这一万册在原泉的仓库里压了八千三百册,直到我的长篇《木兰歌》出版,才搭了顺风车卖出去、甚至多次再版。
五十年代我埋头创作《秋雷》与《扶手椅》两部长篇。原泉的总部在上沪,然而当时陆老身体有恙(他写字太多太快,手腕不大舒服),需要去国外动一个小手术,陈老作为他的编辑兼文稿整理人,不声不响把杨老(娟按:当为杨泰先生)提上来做总编——他们两就一同出国了。
于是,原泉有将近一年的“低迷期”。杨老只询问陈老当时与书局合作的大作家以及同等级的出版项目的事,对于我这样的年轻人,自然公事公办——而那两部在思想上有些激进危险,杨老始终不肯点头。
虽然最终没有出版,可是还是遭到一些小人的注视。他们通过我早前发表的几篇随笔恶意揣测《扶手椅》的内容,并开始攻讦我这个人。
我复出后有好几个月不知如何捡起笔杆子。我想写一些伤痕,可我的心却麻木了;我想讨论人性的善良,可我的词汇量锐减,想象力也退化得可怕,只能做出一篇板硬的报告。
原泉这时正向出版集团转变,陈老年纪大了,可他还是亲力亲为,许多进度都离不开他在中间斡旋。他这样忙碌的老先生——同时他还要亲手整理陆老潦草的稿子,特意询问我的近况。
我已把他当作我的父亲——我文学上的父亲,很懊丧地告诉他我写不出东西。
陈老沉吟不语,稍后邀请我跟着他们(另一个人自是陆老)去国外某文学交流会议上看看。
我从没有出过国,何况是这样大的会议,与会者皆是享誉世界的文豪大家。
可就是如此,我才结识了福特列伦,他的理论相当地影响我近年的创作。
原泉现在是一个大家庭了……[此处删减]
5、
《一九三九年的陆先生》
【注:作者昌翰,1923年4月生,祖籍淮城,现代作家,事迹详见《涌冰小悔集》二编。】
先生本名陆识忍,北省益安县人,父亲出生于一个富庶的晚清商人家庭,后移居美国钻研地质学;母亲出生不详,或许来自南方某省,念读新学,深受外来教会思想的熏染。言心先生就是在这样的书香家庭中渐渐成长起来的。他幼年随父母搬家至上沪,小学到大学三年级皆就读于洋人资助创办的教会学校。
在广泛地吸收外来文学作品与文学理论的营养之后,先生慨然投身于伟大光辉的创作事业,几十年笔耕不辍,著作等身。
作家吴野《我与原泉书局》一文有个致命的错误:他误以为言心先生与原泉书局的局长陈凌先生是陌生人关系。
我想这主要是因为他认识两位先生时已是一个后辈之后辈,有些事情不大可能知道——何况两位先生有意隐瞒他们作为落后阶级的过去呢。
我则比他早几年就遇见了言心先生。
那是一九三九年的夏天,一个无聊的礼拜五,我和几位朋友去光明大戏院看电影。影片放映至一半,我们旁边空着的两个座位才有了人——正是言心和陈凌两位文艺界的前辈。
当时他们的关系已十分亲密,陈先生不大懂德语(当然他的英文相当不错,要知道他二十三岁才开始学习外文),小声询问言心先生。先生欣欣然一字一句地为他讲解,很有点像如今新兴的同声传译。
这部片子我们看过三遍,实在无聊,见影院里没有其余人,就希望加入他们的对话。
可我还未说什么,言心先生便蹙眉问我是什么人。
啊,我真不知道我最喜爱的作家就坐在眼前。我本着一个青年不服输的劲头告诉他这部片子很无趣、没有将原著的神韵拍出分毫。
陈凌先生平和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言心先生则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不点燃——实际上我很少见到他抽烟、大多是点着放在烟灰缸里——先生于金钱上一向潇洒。
影片快结束的时候,陈先生送给我一本书,笑着问我假如这部将改编成有声电影、该从什么样的镜头去切入。
这本书就是先生的著作《奔的人》。
原来那天他们两是在谈论改编陆作(或者说陆著),一时谈兴大发,才耽搁了行程。
我呢,后来在一个文化沙龙上又见到了先生。这次他一个人先来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举着酒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月沉思。
先生高大英俊,穿着一身笔挺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即便是当时名气最响的明星小生也远不如他矜贵绅士。与会的许多文人雅客——包括举办沙龙的沙珀女士都希望和他攀谈交流,可没人敢轻易上前。
我经人指点,方明白他就是言心——那两年他多用初吉这个笔名写一些短小的情诗。我很紧张,抱着我最喜欢的《圣安娜手套》和《孤灯集》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来回踱步。
好笑的是,先生根本没有发现我。
他就这么站着出神,直到陈凌先生进了大厅。陈凌先生为人很和气、很爱笑的,大家都喜欢他的到来,沙龙的气氛立刻热闹了一倍不止。
这时言心先生才转过身,我赶紧上前问他能不能——我还没说完,他就避开我——我撇头一看,原来陈凌先生过来了。
他们的默契,哈哈,现在的年轻读者应该不能想象,总之我根本插不进任何话,涨红了脸,只知道看两位前辈耳语。
后来还是陈凌先生先问我要做什么。
我其实想问先生关于荒诞派的主张,而陈凌先生当时正在为作家王糸和刘吾能的荒诞剧筹划,可他顾虑我的心情、只笑了笑,轻轻推了一把先生,就转头去吃点心。
于是先生很耐心地和我交谈,短短半小时,我收获良多。可惜天色不早,他们两个似乎有约、一起坐车离开了沙龙。
因为这两次偶遇,我决定再投一篇到原泉书局碰碰运气。
三九年之前我写的与章绛先生差不多,常集中于男女爱情;爱情并非是不可以写的题材、或者一定指责它格局太小,只是我一叶障目,脱离了普遍的现实而往往陷入虚无的浪漫。
须知作者缺乏怜悯心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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