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嫣然未然（1/2）
柒、嫣然未然
腊月初八，人界，锦官城雅风阁。
紫陌坐在院子里悠悠荡着秋千，抬头是蓝天白云，垂眸有寒梅傲雪，入眼是景，入心却不知是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在想什么？”
“姐姐！”紫陌起身相迎却看见姐姐碧落衣裙单薄，披风也没穿上，不禁皱起眉头：“欢歌，快去给姐姐拿件披风来，还有暖炉！”
“姐姐是不是忘了自己大病新愈？”紫陌吩咐完欢歌，又推了姐姐坐上秋千：“前日大寒骤雪，今早才停，我都觉着冷呢。”
“往年的锦官城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大雪。”上个月医庄告急，碧落自镜湖快马赶回。医庄的病人身中白蛊，有着“慕容医仙”之称的慕容双也束手无策，可父亲又说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救活那位病人。碧落冒险将蛊引到自己身上，救下病人自己却昏迷不醒，医庄里所谓医仙是指望不上了，紫陌请来天南海北各路大夫，都说姐姐药石无医，紫陌大发雷霆骂他们是庸医，毫不留情地把人赶了出去。就在紫陌几近绝望的时候，碧落忽然醒了过来，慕容双把过脉说并无异样，白蛊不治而愈……听说姐姐安然无恙，紫陌心中欢喜，转念想到慕容府上的事情……随即命丫鬟收拾行装，带姐姐下山搬回了雅风阁，姐姐这一病，红姨也很担心。
“今日腊八，街上定然热闹。”碧落扶着秋千坐下，羽裳接过欢歌拿来的披风给她披上系好，一旁的羽裳拿出暖炉套子仔细将手炉包好，这才递给自家小姐。
“还是羽裳细心，这样就不会烫到姐姐了。”紫陌轻轻推着秋千：“我才不信姐姐有时间去街上闲逛呢！今天我们家里一定比街上更热闹。”
碧落叮嘱道：“你们一定记住：几位哥哥遣人来时，万不能说起医庄的事情，尤其是紫陌你！”
紫陌作势哼了一声：“知道知道，姐姐不想他们担心你嘛。”
紫陌话音刚落，院外窜进来一个灰色身影，竟是匹灰狼？只见灰狼落地化作人形：“凌风奉主人之命前来送上年礼。”
凌风左肩包裹，右手食盒，羽裳接过食盒打开，盒子里腊八粥还冒着热气，紫陌满脸惊讶：“几个月不见，四爷还学会做腊八粥了？”
“比我那见不得人的手艺好多了。”碧落舀起一勺尝了尝，她不谙庖厨之道，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好不容易入得一次后厨又被妹妹紫陌拉了回来。
紫陌就着碧落的勺子也尝了一口：“四爷这是跟谁学的手艺啊？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两位小姐喜欢就好。对了，属下斗胆多问一句，今年小姐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记得去年年礼是送到镜湖的。”去年这时凌风也为主子跑腿送过年礼，今年倒是不巧，风尘仆仆两地奔波了。
碧落瞒了真相：“红姨唤我们回来置办年宴，一时忙碌忘了告诉两位哥哥，倒叫你辛苦白跑了一趟镜湖。”
闲聊几句，粥也吃的见底，凌风请辞说要回去复命，碧落也不多留。凌风前脚刚走，幻翎后脚就到，它修行尚浅，不能像凌风那样化作人形，但有幻炎施法屏障，它想穿梭人界见见原主倒是不成问题：“翎儿。”
再晚些时候龙川也来了，众人说说笑笑晃眼到了晚间。待龙川和幻翎离开后，紫陌提议去街上逛逛，碧落首肯，姐妹俩欢天喜地出门去了。
时近年关，锦官城热闹不减，游走的小商小贩比往常还多：这儿是卖冰糖葫芦的、那儿是卖发簪首饰的、还有舞龙舞狮、吐火跳圈的，叫人看花了眼。
“姐姐你看！那个也好看！”
“姐姐，听说这家的酥油饼可好吃了，我们也买来尝尝好不好？”
“姐姐姐姐，我们去……啊！”走路不看路的紫陌不小心撞到了人，抬头一看竟还是认识的——上官二公子上官琰。
紫陌慌忙推开他躲回姐姐身后，碧落福了一礼：“上官公子。”
“慕容妹妹。”上官琰与自家大哥截然不同，看起来温文尔雅翩翩临风，只见他合上扇子回礼道：“是琰礼数不周，未能及时迎接慕容世叔与两位妹妹大驾。”
“上官公子言重了。”慕容碧落道：“不过是我们姐妹闲暇出来走走，父亲并没有来。”
“不知琰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为两位妹妹引路？我们上官家久居锦官城，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上官琰问道。
“姐姐，逛了这么久我有些累了。”紫陌翻了个白眼：“咱们回去吧？”
碧落顺着她的话道：“真是不巧，舍妹有些疲累，我们准备回去了。”
上官琰低笑，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好，琰改日再去府上拜访。”
腊月十七，人界，姑苏城外滴翠林。
清晨，荆遥早早起了床准备去林子里捡些柴火。义父走后，他便担起了照顾荆忆雅的重任，洗衣做饭倒还好说，忆雅向来乖巧，一不会添乱，二还能帮着打打下手，只是冬日里不好打猎，义父虽然留下不少银钱，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遥哥哥。”其实荆遥起身时忆雅就醒了，父亲走后，她便是这样了。
“忆雅不多睡会儿么？”荆遥蹲**子替她整理衣衫，抬头恍惚看见有个人影从后院闪过：“什么人！”
忆雅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去明明什么都没有，转过头来正门外倒是有人，荆忆雅一手牵了荆遥一手指着门外道：“有客人。”
“过路之人多有打扰，请问主人今晨可有看到一个姑娘路过这里？”门外一男一女，男的气质不凡，颇有些王室风范，女子轻纱蒙面站得远些。
荆遥摇头道：“没有。”
“多谢。”男子得此答案并没有追问什么，回身和女子低声耳语几句，二人便离开了。
荆遥想起适才后院里一闪而过的黑影，心中不安，领着荆忆雅往后院柴房走去。柴房里没有人，草堆里露出一角的坠子却出卖了曾有人来过荆家小院这个事实。荆遥捡起坠子瞧了瞧，没有刻字？要寻主人怕是很难了。
带着荆忆雅去林子里想捡些柴火，想了想荆遥终于下定决心叫住忆雅：“忆雅，我们一直住在林子里也不是办法，我想……我想去找我的爹娘，在梦里我总会看到一群人，不止一次……我猜那是我记忆深处仅剩下的东西，我要去找到他们，或许找到他们我就能知道我是谁了，又或许他们之中就有我的爹娘。忆雅，义父把你交给我，要我护你平安长大，我定不负他所托……”
“忆雅当然是跟着遥哥哥啦！”小丫头笑得天真无邪。
“好，我们一起去。”荆遥牵着忆雅回了院子，二人行装不多，再加上自己的玉、忆雅娘亲的镯子、柴房里捡到的坠子、银两。对了，弩箭得带着，防身、打猎都用得上。待收拾完毕，二人走到屋外锁上竹屋院门，看着还有些舍不得，义父救下他至今有两个多月了：“义父，我会好好照顾忆雅的。”
“遥哥哥，我们先去哪里？”荆忆雅问道。
“先去姑苏。义父曾说过他是在姑苏城外一间废弃城隍庙里救下我的。”荆遥回忆道。
“好！忆雅上次去城里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小丫头显得甚是开心，不像是什么找寻身世，倒像是出门游玩。
依照计划来到姑苏城已是正午，荆家兄妹去了寒山楼吃饭休息。寒山客栈是姑苏城里口碑最好的馆子，价钱也公道，今天是一如既往的座无虚席，门前迎客的小二向店中张望，引着兄妹二人走到一张桌边：“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人满，将就三位客人拼一张桌。”
“无妨，有劳小二哥。”荆遥谢过店小二，又向同桌的姑娘打招呼道：“打扰。”
姑娘看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荆遥就着忆雅的口味点了几个家常菜，开始盘算起二人今后的日子，虽是到了姑苏城，可姑苏这么大，他们该上哪儿去找呢？忽的觉着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是荆忆雅指了旁桌的女子：“那个姐姐真好看。”
荆遥闻言看向旁桌时，忆雅口中好看的姐姐刚戴上面纱，竟是今早在滴翠林荆家小院外见过的那对男女！还有几个穿着一样衣衫的人，像是二人的随从。男子坐于上首，荆遥这时仔细瞧着才发现他衣衫上绣有龙纹！
“太子哥哥！”旁桌的女子惊呼着站起身，荆家二人顺其目光所及，女子所喊之人在客栈门前顿住了脚步。那男子环顾店中已无空位，无奈走到荆遥几人的桌前礼貌询问道：“这位小兄弟，楼中满座无席，在下可否在此借个位置？”
见陌生姑娘没有异议，荆遥转向男子友善点头，主动挪开包裹给他腾出地方：“请坐。”
旁桌的蒙面女子死死盯着荆遥这桌，按捺不住想要离席过来，却被龙纹衣衫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拽着手腕。
“多谢。在下长歌，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自报姓名的男子看起来约摸三十来岁，眉眼间透着高贵沉稳，器宇不凡。
“我叫荆遥，这是我妹妹忆雅，这位……”荆遥饭饱放了碗筷，为长歌添上茶，只是介绍到同桌姑娘时突然愣住，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长歌笑了笑：“原来小兄弟与这位姑娘并不相识，请教姑娘姓氏。”
“我姓北……白，我姓白。”姑娘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旁人听见。
长歌一惊：“白？姑娘可是黔州人氏？”
“不是，我家乡崇州，信奉地皇女娲。”白姑娘摇头答道。黔州白氏……那不是当年的白氏蛊家么？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个……
荆忆雅咽下口中饭菜，小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青州人，来此探望我家小姐。”长歌说要赶路，匆匆吃完饭便向三人告了辞。
他前脚刚走，后脚隔壁桌就传来说话声：“你主动请缨随我出来寻找小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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