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1/2）
Chapter 19
艾达姑妈家和吉娜家离得并不远，在另一个小区，跟他们只隔了几条街，那里的房子更小，住户鱼龙混杂，从工人，中学老师，再到酒吧驻唱，退休老人和拿救济的闲散人员，应有尽有。
爸爸那些稀奇古怪、妈妈和她都看不上眼的朋友都住在那里。
妈妈从走在路上起就心情压抑，尽管她面上表现得很平静，但吉娜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这点――因为她的话更少了，不论吉娜怎么拿学校的有趣事情逗她，都不能让她说出除了迎合外的任何感想和反馈。
进入艾达姑妈家的小区后，房子变得更密集了，每家窗户外都装上了防盗窗，窗户也窄小得多，道路也变窄了。
在夜色下，还能看到路边一些随手丢弃的垃圾。垃圾桶一律脏兮兮的，堆满垃圾。
但好在现在是冬天，空气里并没有什么令人作呕的味道。没有完全化掉的积雪也掩盖了社区不少难看的地方。每家每户几乎都亮起了温馨的灯，透过窄窄的窗口能依稀看到装饰一新的圣诞树。
吉娜觉得眼前这熟悉的场景还不算坏，毕竟是圣诞节呀，吃完饭就能回家给妈妈礼物，幸运的话，还能跟她躺在一起聊聊天。
他们按响了门铃，在门外能依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吉娜推断估计小姑姑碧翠丝一家已经到了。
果然，来开门的是表哥伊恩，他也生了一双漂亮而明亮的大眼睛，然而脸孔却已显现出一种尖嘴猴腮又带僵冷气质的面相来，而且那双眼睛并不友好，见到吉娜的父母时，流露出一股不以为然的冷漠――尽管他很快以一种生疏而礼貌地问候掩饰过去了，“艾比盖尔舅妈，艾伦舅舅，圣诞节快乐。”
他说着，把他们一家让了进来。
爸爸点点头，大衣没脱，围巾也没摘，就急匆匆换了拖鞋跑去看晚餐有没有做好。
就在妈妈和吉娜换好鞋，挂好大衣时，他又跑了出来，伸出双手揉了吉娜的脸一下，抬头对妈妈说：“我去找劳利，一会就回来。”
劳利是爸爸在这个小区的朋友之一，一个在多份工作之间辗转了大半辈子，最后在身体垮了后、吃救急的无业游民。
妈妈平静的神色出现了裂痕，露出焦躁和心烦意乱来，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当她把手放到吉娜肩膀上时，又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你最好赶在开饭前回来。”
“好好，但一会开饭了可以让吉娜去找我。”撂下这句话，他便风一样出了门。
妈妈捏了吉娜肩膀一下，说了句“我去厨房看看”就拎起他们带来的食物越过她走进去了。
吉娜不高兴地撅了下嘴，但很快又被房间里飘出来的饭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艾达姑妈和帕特姑父正在厨房里忙活，碧翠丝小姑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小姑父巴伦不见踪影，伊恩表哥和梅里达表姐正在聊天，看上去还挺投机。
吉娜往旁边窄小的餐厅瞄了一眼，发现烤鸡，豆泥和炸洋葱圈已经摆上桌了，餐具也已经摆好。
碧翠丝小姑妈看见她，立刻堆起亲热的假笑，拍拍身边的沙发道：“噢！很久没见你啦，吉娜，快过来让我看看。”
吉娜按捺下不情愿和说不出的羞耻感，挂起笑容问候道：“碧翠丝姑妈圣诞快乐！”
“你也快乐！”碧翠丝小姑妈语气欢快却没什么真心实意地道，马上兴冲冲地站起来，不由分说拉过她，冲自己的儿子、伊恩表哥说道：“恩恩，快来跟吉娜比一下，看你们谁高。”
伊恩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跟吉娜背对背站好，吉娜不由挺了挺了腰背。
“噢，今年还是恩恩稍微高一点 。”碧翠丝姑妈满意地坐回了沙发上，顺手又拽着吉娜坐下，兴致昂扬地接着问道：“听说你转学去了寄宿学校？去的是哪所？”
听到这个话题，吉娜顿时全身紧绷，进入了一种“防御状态”――绝对不能向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人透露霍格沃兹的事情。这事连艾达姑妈一家都不知道，一向大嘴巴的爸爸这次都罕见地守口如瓶。
但太糟了，从接到入学通知书到现在回家过圣诞节，他们三个人竟然还没对过口供――准确来说是吉娜没有问过爸爸妈妈他们是怎么跟别人解释她转学的事。
她只知道当时父母去原来学校时对老师的说法是：“因为妈妈工作调动，就转学去苏格兰一所寄宿学校。”
好在碧翠丝姑妈根本没指望她回答――或者说不在乎――而是径自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初怎么给伊恩表哥选择学校，入学考试是多么难，以及居然还有比伊恩更聪明的孩子之类。
“居然还会有比伊恩更聪明的人吗？不可能吧。”吉娜见她并不纠缠这个问题，顿时松了口气，也就乐意顺着她的暗示恭维一下表哥。
“噢，也不稀奇，毕竟伊恩就是有时候不太努力，聪明的孩子都爱犯懒，你知道的。”碧翠丝姑妈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得意的表情。
吉娜回头瞟了一眼正在跟梅里达表姐说话的伊恩，只觉得那尖嘴猴腮的脸上浮现出的僵硬笑容离所谓的“聪明伶俐”差远了，是“麻木压抑”才对。仿佛那张脸压根不适合展现除了“高高在上”以及“不屑一顾”之外的任何好情绪，比如开心、激动之类。
聪明决不是这个样子的，吉娜本能地想到。
“不像你运气好，没费什么力气就上了寄宿学校，连考试也没参加，伊恩一直运气不大好，所以只能靠自己。”碧翠丝姑妈对吉娜的走神一无所知――她也不在乎，还在口若悬河地大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紧接着摇摇头，一副深以为自己不幸的样子。
吉娜勉强地笑笑，心里却忍不住翻了无数个白眼，滚蛋吧，我在霍格沃兹是全年级魔咒学的最好的人，而你的儿子呢，是一个连魔法都不会的麻瓜！
但她当然没有发作，一点也没显露出任何不同于以往温顺的地方。
妈妈从厨房端出了烤鱼，见吉娜立刻凑了过来，便问道：“跟碧翠丝姑妈说什么了？”
“问我学校的事情了。”吉娜不想让妈妈心里不痛快，便擅自略去了谈话中令人不快的部分，“不过没多问，倒是说了一堆当初怎么给伊恩挑学校的过程。”
妈妈没说话，放下烤鱼，顺手沉默而亲昵捏了捏她的手。
“我们说一会话好不好？”吉娜忍不住拉住她，哀求道。
“回去再说吧，在这里就好好作客。”妈妈低声嘱咐道，弯下腰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去叫爸爸回来吃饭，好吗？”
吉娜只好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妈妈的手，朝门口走去。
孤独的圣诞节。今年又是这样，明明房间里还算热闹，但却没有人愿意跟她好好聊天。
似乎是学校把我宠坏了，她走出门的一瞬间想道，赫敏，莉莎，哈利，罗恩，纳威，泰瑞，迈克尔，厄尼，曼蒂她们，甚至莫恩，沙菲克，塞尔温和一众斯莱特林男生都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亲戚好。
她突然意识到，学校这些朋友和同学不管是喜欢她还是厌恶她，他们至少实实在在看到了她作为“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劳利叔叔家里黑洞洞，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弥漫的一股常年通风不畅的味道，混合着汗臭和脚臭若隐若无地飘了出来。
吉娜忍着恶心，展现出礼貌而亲切的笑容，对站门里的驼背阴沉老太太――劳利叔叔的母亲玛格丽特太太说道：“玛格丽特太太圣诞节快乐！请问我爸爸在您这儿吗？我们的圣诞晚餐已经做好了，我来叫他回去吃饭。”
玛格丽特太太表情没什么波动，但还算和颜悦色地点了下头，并让开身子：“在，跟劳利聊天呢，你进来等吧，外面怪冷的。”
吉娜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内心却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走进房间，一边不断暗示自己什么也没闻到，尤其是那令人几欲昏厥的脚臭味。
反正呆一会就习惯了，习惯了就闻不到了，她安慰自己道。
即便是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里，劳利叔叔家也没有任何改变，地板一如既往地黏脚，灯光昏暗，餐盘堆满了水池，桌上放着剩饭菜，衣物扔的到处都是。
爸爸正坐在劳利叔叔躺的床边――床上放着一张小桌子，两人就这么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劳利叔叔盖着被子，背后靠着枕头坐在床上。他脸色苍白，皮肤松弛，头发稀少而油腻，戴的眼镜似乎也布满了油乎乎的指纹――天晓得他不擦眼镜能不能看清楚周围的世界。
“爸爸，晚餐做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吉娜感到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难道不该先问候你劳利叔叔圣诞节快乐吗？！”爸爸回过头看到吉娜，有些不高兴地教训道。
吉娜更加心生反感，刚要不情不愿地开口，却听劳利叔叔立刻温和地开口反驳爸爸道：“干嘛要训斥孩子呀，今天可是圣诞节。”
“这是什么话，”爸爸的尖锐和不客气也一如既往，“犯了错就要指出来，就得马上改正，这跟是不是圣诞节有什么关系？难道圣诞节就能原谅一切错误吗？杀人犯要是在圣诞节杀人也可以因为这天是圣诞节就能免除牢狱之灾了？”
“唉。你怎么扯到这么严重的事情上去了。”劳利叔叔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们已经都这么熟悉了，吉娜就没必要这么见外呀。而且今天是圣诞节，难道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为什么要让孩子不高兴呢。”
这话立刻让吉娜觉得愧疚起来。
总是这样。
她嫌弃厌恶劳利叔叔家又臭又脏，劳利叔叔没有工作，玛格丽特太太话少又阴沉，可又会因为他对自己友善而慈爱心生感动，继而愧疚，不由责备自己竟然嫌恶这样一个从小到大待自己友好的人――尤其是这样的人又实在少得可怜。
“圣诞快乐，劳利叔叔。”吉娜低声道，一时间情绪复杂。
“也祝你快乐，吉娜。”劳利叔叔温和地答道。
“爸爸，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马上转移谈话对象――坚决不愿陷入对劳利叔叔的复杂感情中，一秒也不愿意。
“好吧。”爸爸不情愿地说道，“我吃过饭再来。”这是对劳利叔叔说。
吉娜拉住爸爸的手，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走在前面。
“你真没礼貌。”一出门，爸爸就不高兴地说道。
“可是他们家真的很难闻。”吉娜皱着脸说出了部分内心的真实感受。
“那你也不能那样。”爸爸倒是没否认她的话。
“好吧。”吉娜忍住了没有反驳，因为如果反驳了，又会有一场吵架。
今天可是圣诞节呀，她不想再雪上加霜了――毕竟一会在艾达姑妈家的聚餐肯定愉快不到哪儿去。
他们进门后，发现所有人已经坐在了狭小的餐厅里，妈妈坐在新加的一张不配套的凳子上，背对着玄关，见他们回来了，尽力地往旁边让。
“不用让啦，我去沙发上吃。”爸爸迅速穿过众人，直接走到碗橱边，打开柜门拿好餐盘，迅速从餐桌上盛了一点意面，豆泥，切了块烤鸡就端着盘子走了。
“哎呀！这里不是有盘子嘛！又拿新的！”艾达姑妈嘟囔着抱怨了一句，却还是起身去将多余的餐盘和餐具放回碗橱。
她有点胖，在这么窄小拥挤的空间内行动不便，在座的众人小心翼翼地挪动屁股下的椅子给她让路，她却还是拽到了桌布，拉动了不少餐盘，差点又把酒和饮料弄翻。
“你不要喝点酒吗？艾伦？”她终于来到了碗橱前，把餐盘和刀叉归位后，胖手里还挥舞着玻璃杯，冲客厅大声问道。
“不用。”爸爸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他换了频道，电视里正在播放体育赛事，传来解说员噼里啪啦的解说声和进球时观众的欢呼声。
“那要汤吗，艾伦？”艾达姑妈不死心地追问道，又拿了一只碗想盛汤。
“不，不要。”爸爸得声音再次传来。
“可那样直接吃太干啦，来一点汤吧。”她大声劝道。
“哎呀，真麻烦，别管我啦，你们自己去吃吧。”爸爸的声音不耐烦起来。
“行啦，别管他啦，他说不要就不要吧。”帕特姑父没好气地说。
“就是，不用管他了，让他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碧翠丝小姑妈也附和道。
“好吧。”艾达姑妈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将碗和酒杯都放回了橱柜，再次费力地挤过众人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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