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2(1/2)
“坚冰中存活下来的火种,请你不要惧怕阳光啊。你是炽热而明媚的,不用担心自己会成那冷血的蛇。那样炫目的阳光,我啊,可真是怕,生怕看你看太久了,满目的鲜血淋漓都化作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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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际旻咬碎了烟里的爆珠,一股辛辣的白酒味霎时充斥了口腔,“草,”他看了眼烟盒,“伏特加。”
“毛子的酒就是带劲儿,”他一手拨通电话,“你姐到了吗?”
“到了到了,”初御因腰上系着个印满了泰迪熊的粉围裙,“说想吃红烧肉,我这儿捣鼓着呢。你咋了,听起来火气这么大,被谁惹啦?”
“还能被谁,”初际旻伸手一刨头发,“你姐她对象,真他妈讨人嫌。”
初御因在电话里呵呵笑了两声,“你干嘛,我姐哪来的对象,你替我姐谈的啊?”他细细把冰糖浆淋上去,红烧肉要亮晶晶的才有灵魂,“哎呀人都没扶正呢,你听你生的这气——本来就烟酒嗓了,再一生气不就变风箱了嘛?快消消火儿,不气不气。”
“草,”说到这个初际旻更不得劲儿了,“这他妈还没扶正呢,你姐就能知道这货下句话要说啥!”
昨天晚上就专门打个电话来告诉他《缁衣》讲的是礼贤下士!
“买的还是Dior限量款!”
“好啦好啦,”初御因顺毛,“反正他俩现在也见不上面,我姐要在G市住到开学呢。你呢,就好好在家里待着,要不然你住姑那儿去吧,我姐这一走,姑又是一个人了——哎放下放下,那个是生的,锅里有煮好的。”
“你姐出来了?”初际旻听到动静,“让她接,你忙你的去。”
“得嘞,”初御因搞自己的红烧肉去了,临走冲项祖曼眨眨眼。
诶,知道,这是又被周神惹了呗。
项祖曼无奈,他又不待见周自恒,又偏要跟周自恒凑一块儿聊她,越聊越看对方不顺眼,一代大哥心理年龄到底是三岁还是五岁啊。
“喂?哥,”项祖曼窝在沙发里,“爸不见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我啊,我每天去所里找他呗,看他哪天松口。”
初际旻温柔的一面几乎全给她了,“不见就不见吧,他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只要你好好的……”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换了话题,“副高之前不是请你准备一个校庆节目吗,你不去了?”
“校庆在九月份呢,还早,”项祖曼说,“我高中最头疼背诵了,尤其是《离骚》,又臭又长——我给他们准备一个屈原招魂的舞台剧吧!”
“好,”初际旻拉长了尾音哄她,又自顾自笑了,“我还以为你要给大家表演一个小项飞刀呢,想着怎么推了这事儿。”
“小象脚掌那么笨重怎么飞刀啊,”项祖曼手里揪着毛毯,“小初飞刀。”
“小初不飞刀,小厨做饭,”初御因端着红烧肉出来了,冲着听筒喊,“哥!不聊了!你自己记得吃饭!别忘了去看看姑!”
“那你去太后那儿蹭饭吧,”项祖曼一见红烧肉眼睛都绿了,忙不迭先动筷子,含糊道,“不说啦!我吃肉啦!拜拜!”
“御因看着点儿,”初际旻蹙眉,“让你姐吃几块就行了,要不然胃疼。”
听筒那边随便应了声就成了盲音,初际旻勾了勾唇,余光却瞥到身后站着的人。
周自恒单手插兜,不知道听了多久。
初际旻打了个止步的手势,“记着,Dior是哥给你买的,跟项祖曼没关系。”
然后大步流星地给周自恒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周自恒笑着摇摇头,哎。
幼不幼稚。
要是没有那些飞来横祸……周自恒笑过了心里又有点酸,这一家人真的为禁毒事业付出太多了。
项祖曼果然每天去戒毒所里坐着。
她去了也不多说,与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就打开电脑。文院的古诗文课要背不少东西,项祖曼记性不好,有点时间都花在熟读背诵上了,电脑比较轻便。
这一坐就是七八天,G市的大太阳晃的人眼晕,项祖曼安安静静坐在长廊里忙自己的,对周遭人来人往以及时不时传出的由于瘾症发作而引起的尖叫声置若罔闻。
工作人员咋舌,讲道理,非要强迫自己在这种环境里投入工作,这在某种程度上特别像……行刑。
“项小姐,”有人递给她一瓶水,“歇歇吧,总在光这么强的地方看电脑对眼睛不好。”
项祖曼道过谢,又埋头到电脑屏幕上去了。
她背古诗文背得相当不耐,这会儿正赶鸭子上架写教授口中那个“合逻辑的霸总文”。故事里的男主好像总是胸有成竹高高在上,彬彬有礼的眼神中透着锐利的光,唯独与女主相见时才能有一点“勾起嘴角”“眼神柔和下来”的戏码,还往往伴着“女人你往那里跑”这样孙悟空捉妖既视感的沙雕台词——
虽说自己写的文那就是自己的孩子,但项祖曼私心里真的不太想把儿子培养成这一款。
于是她陷入了一点很小很小的困惑,我喜欢哪一款?
手机适时地有消息进来。
项祖曼匆匆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
“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雁廱廱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
项祖曼心说你无聊不无聊。反正不该轻易和陌生人说话,于是便八分坦然两分理直气壮地不回复了。
也不知是心灵感应怎的,工作人员突然声音高八度喊她,“项小姐!快,初先生说要见您!”
项祖曼哦了声,电脑手机皮包往长椅上这么一撂,就带着个自己跟工作人员走了。
老初显而易见地不想看见她——或者说友善一点,老初不想让她看见,背朝着她,露一个白了大半的后脑勺。项祖曼懂,心里有愧不是,心里还有气不是?哎,不见就不见吧,说说话也是好的。
“爸爸,”项祖曼跟他搭话,“四年没见了,您不想我啊?”
老初沉默半晌,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来干啥?”
“看我爸,”项祖曼有一说一,“怎么谁还不让来咋的。”
“D市警局破了特大贩毒案了?”
“没呢,”项祖曼说,“这案子前前后后十几年,真要破了那不得举国同庆,悄无声息的——那不能吧。”
“案子没破你跑来干什么!”老初嗓子是真不行了,破了音像技艺生疏的小提琴手走滑了弓,单薄得刺耳。
“世世代代做毒品生意的,哪那么容易连根铲了,”项祖曼随意一笑,“要是一辈子都解决不了,难道我还这辈子都不来看你?”
“你——”
“爸,”项祖曼无奈,“说得好像你不认我、不见我,把我塞给我姑养还不让我姓初,别人就不知道我是你闺女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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