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周侯爷浅笑，翩翩温雅的一揖。在他进场之后，场中女子的说笑声明显小了下去，九公主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直直的。

姜明诚道：“父皇，方才儿臣与侯爷在湖心荡舟，观这湖心美景，一时浑然忘我，忘了时辰。”

建元帝笑了，“这清池山庄果然不错，竟能让老七看的忘了时辰。既然来了，便落座吧。”

“是。”

赵依双夹了几筷子菜，之后再没有动过。

建元帝一直在与几位皇子和皇后说话，场内的其他人也不大敢打搅。

忽的，建元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带了些苍老的声音说：“昨晚刺客进了朕的寝宫，朕听闻这山庄所有人的房间都查了，只除了赵小姐的。侍卫长说赵小姐怎么也不让他们查，这是为何？”

顾柔才听说这件事时觉得没什么，可此时听建元帝问，才觉得这事蹊跷。若是赵依双房内没有刺客，那又为何不让人查？

她掩了掩唇，遮住唇角的笑。

赵依双忽被点名，表情有几分茫然的起身：“陛下，臣女昨晚并没有不让侍卫长搜臣女的房间。”

建元帝脸上迟疑：“哦？朕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三皇子见此，急忙为赵依双辩解道：“父皇，赵小姐一家都是忠君的，怎么可能私藏刺客？”

建元帝略有不虞，眼睛瞥向忙不列跌开口的姜鹤轩：“烈王，你这是何意？是觉得朕怀疑赵家姑娘？”

赵依双安静站着，纤弱的身子在火光下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她穿的朴素，更显得无辜：“臣女昨晚对侍卫长说，我赵家一家都是忠于陛下的 ，断不可能私藏刺客，若是他能搜到刺客，臣女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若是他什么都搜不到，臣女则要杀了他证明自己的忠君。”

九公主轻嗤：“如今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当时怎么就没胆子让人查？”

赵依双眸光盈盈，声音却没有丝毫胆怯：“陛下，臣女幼时起父亲便教导臣女，这一生都不能背叛楚国，不能背叛陛下，臣女是绝不可能做出私藏刺客的事情来的。若是臣女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便让臣女一生所嫁非人，不得好死。”

这样的誓言对女子来说，是极恶毒的，尤其是像所嫁非人这样的话来。

她柔弱的像一朵娇娇弱弱的玉簪花，建元帝也觉得不大可能，赵依双容貌极盛，做出这般楚楚可怜的表情来，着实惹人怜惜，建元帝一向心疼美人。此刻，他心下稍软：“朕并不是怀疑赵家小姐，只是有些事总得问出个由头来。”

赵依双道：“臣女所言无半句虚言，再者，陛下龙威，福泽苍生，那刺客又怎可能逃脱陛下的天网恢恢？”

这话说到建元帝心坎，他素来最喜欢人称赞自己，只是那些文臣和皇子们说起话来婉转，夸人都夸的不顺畅，像赵依双这样直接的少有。

建元帝爽朗的笑了，他眯起眼望向赵依双，又想起赵家的十万兵权和还在乌戟的赵小将军来，见她衣着朴素，不免关心几句：“赵小姐今日怎不着华服？可是这清池山庄的人招待不周？”

清池山庄避暑是由皇后操办的，皇后闻言道：“陛下，时下这些小姐们也有以朴素为美的。”

建元帝更好奇了，在他的想法里，没有女子不爱华服美食权势的，还从未有女子以朴素为美？

“赵小姐当真是以朴素为美？”建元帝问。

顾柔轻声笑开，衣裳自然是越华丽越好，妆容自然是越精致越好，发髻自然是越华美越好，哪有人会以朴素为美？莫不是赵依双脑子坏掉了？

赵依双表情沉静下来，眼中有几分思念，她正准备开口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扫过去，却并没有发现是谁。

建元帝笑了笑，当她胆怯，便说：“朕并不是为难赵小姐，其中原因若是不好说便算了。”

赵依双摇了摇头，再抬起头来时，双目中似乎有泪：“臣女只是听闻太皇太后在世时不好华服，这清池山庄又是太皇太后当年命工匠亲手所建，太皇太后最喜欢这里，臣女便想着穿朴素些，若是太皇太后有灵，见到了也会觉得欣慰。”

建元帝沉默起来。

他是庶出，若不是太皇太后疼他，他怕是活不到成年。打小，宫中众人就只有太皇太后待他真心。

赵依双又说：“并不是清池山庄的人苛待臣女，臣女从幼时起，便仰慕太皇太后的风华，打心眼里崇拜她，穿的朴素一些也是臣女自愿的，臣女只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太皇太后在天有灵，能高兴一些，哪怕是一些，臣女也是满足的。”

建元帝抬了抬手，声音低沉：“难为你有这份心。难为了。”

太皇太后死时他难过了很久，其他人的难过却都是表面的，只有建元帝是真的伤心。

如今，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样惦记太皇太后，心中觉得温暖极了。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心却是极好的。也不枉赵将军对她的一番栽培，果然是极好的。

周侯爷举起酒杯，袖口掩住半张脸，默不作声的隔着大半个宴席打量着赵依双。

信口雌黄。

姜鹤轩听了，也觉得赵依双言之有理，便附和道：“父皇，儿臣觉得赵小姐甚好。”

皇后也说：“赵家姑娘是个不错的。”

毕竟她扯上了太皇太后，就连皇后也不敢说些什么。

顾柔愣住，呆呆的看着赵依双。她就这么三两句话，就讨到了皇上皇后的喜欢，还有三皇子的赞赏？

这怎么可能？！

可再不相信，这也是真的。

良久，建元帝才开口：“赏。”

赵依双不卑不亢，盈盈行礼，声音缓缓：“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