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黄雀在后（1/2）
截棍发出仿佛碎裂般的响声，忽而伸长、弯曲，变成了一条九截棍鞭，它每一节有小臂长，节间锁链连接，可随着控制伸长缩短。截棍通体有繁复的雕纹，蛇一样粼粼有光。
起山与棍鞭相互吃咬嘶鸣，火花四溅，唇间都能品尝到空气的灼热。
“劝你别白费劲了。你知道我是谁吗？”那刺客狂笑着说，他脑门和脸都用黑布遮着，只留一条缝透出两只癫狂发红的眼睛。
“你是谁，”李不择问，似乎情况越是危急，他说话越是沉稳，“你也是十四年前被‘他们’抓去南疆的吗？”
刺客啧了一声：“谁跟你说这个了？烟不留的名号你们知道吧？就是我啊！怎么样，怕了吧？”
他晃了晃手中的截棍，要叫他们看清楚。
烟不留，这个名字日月天很有印象，他甚至能想起来四儿与他讲的那天他睡不着数了多少颗星星，那天他们聊他聊了很久。烟不留是十分有名的南疆杀手，与收几份钱杀几个人的西域摩罗帮不同，凡见过烟不留出手的无一例外都得死。所以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说得出烟不留用的什么武器，使的什么功夫。他就仿佛江湖上一缕烟，甚至有人怀疑根本没有这号人。
过去日月天便想，厉害却又没人知道，不会很郁闷吗？
“如果你是烟不留，别人当然猜不出你是谁。”日月天说。
烟不留棍鞭雨点一样打来，防不胜防。而烟不留还有富余空出一只手狠狠抓了抓头皮。“所以你们得知道啊。你们一死，就又没人知道了！”
他一定是疯子。
“你不杀我们不就完了？”
烟不留恶狠狠而又激愤地咬牙切齿道：“不杀你们，我就不是烟不留了！”
这人好奇怪。日月天问：“又叫人认识你，又不让人活，做‘烟不留’好辛苦啊。”
烟不留又狠狠甩了一棍，泄愤似的丝毫不克制力道，任截鞭大开大合。“除了烟不留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怪他，都怪他！”
猝不及防嗖嗖两支飞镖越过日月天袭向后面的李不择。这不是李不择能独立抵挡的，日月天侧身用起山截下，却也被烟不留打个正着。
这人好像不需要前奏就能沉浸在非常大的愤懑中，旁人完全无法理解。
有句话叫不疯魔不成活，大概说的就是烟不留这种人。
下山后日月天还未尝败绩，可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人。他的招式与鬼三兄有点像，可又蛮横刁钻得多，日月天一时找不到突破的办法。
他还从不知道打败了被人杀死是什么滋味，也许这次就能知道了。
李不择握紧引水，眼看日月天渐渐落於下风却只能杵在后面当个累赘。
“怪我干什么？怪我没跟你们一起被掳走？”李不择激他道。这个烟不留好像很能说话，情绪也起伏得异常，说不定能探出当年的真相。
烟不留大呸了一声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伤疤和胡茬的脸。也许他与李不择年纪相仿，也许更小。
“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寨主，他怎么可能让你有事？”
“你在说谁？”
“李乘飞是个千刀万剐的王八蛋！”烟不留自顾自地阴阳怪气地发起怨来，“他还要我们给你跪下，我一辈子忘不了！”
童年记忆中隐约有过这样的事，那时李不择在做功课或者在练功，几个寨里的孩子来找他玩被他爹抓到，责骂他们没大没小……也许后来罚了跪。随着种种变故的冲刷，当时的情景已经很模糊。“那时我爹是过于严苛了……”
烟不留冷笑。“果然，你不记得
，你也不在乎。所以才能杀了鬼三他们，还有土妹子，钟申，小边……”
烟不留吐出一长串名字，然而除了鬼三大概是指鬼三兄，其他人是谁李不择并不晓得。
“那个杀他们的人呢？他不是很厉害吗？让他也来杀我啊？”烟不留大吼，声音震得树影直晃。期间伴随着起山近乎徒劳的一次次抗击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鬼三兄他们要杀我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还有……安娘的儿子，他是被毒死的。还有刚刚那个没有舌头的……其他人是被谁杀的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告诉我？”
“安娘的儿子”，烟不留咂摸了一下这个称呼，无所谓地说，“他那么弱，死了也就死了。谁弱谁死，这就是世间的道理。”
日月天觉得他虽然有点疯，但这话说得对极了，刀锋狠往截鞭的关节卡去。烟不留好像明白了他的赞同，还与他笑了笑。
截鞭刷地一震，忽然犹如有磁力一般绕上了起山，将日月天兵刃完全制住。单刀对付又长又易变形的截棍本就不利，他居然能抗这么久，烟不留表面不显露，心里却担心僵持太久会有变数。
“月天，接刀！”李不择欲将引水抛过去，被日月天厉声喝止了。
“你拿着，好像还有人在，仔细盯着点！”日月天不是不需要，只是现下他左臂使不上力，就算引水到手，不消一会就会被打飞。
烟不留狂笑起来，声音哑得像喝了两桶沙子，夜色下格外诡异。“你也不过如此，这儿哪儿还有别人？对了，要不你们一起上吧？怎么样，小寨主？”
“你别过来！”日月天急切地警告。
李不择听出这不是担忧，而是嫌弃。可是眼看日月天已经没有周旋的余地，即使知道凶险万分，而自己会是个累赘，但此时不去尝试，结果不也一样是死吗？
引水折着月色流光，削向烟不留。
日月天不满地喷着鼻息，然而还是用起山别住截棍的关节，令烟不留不能抽出去抵挡。就在李不择以为自己能砍到的时候，只听当地一响，刀被拦住了。
竟然是那截鞭上又分出了一截，抵御住了引水。
“小寨主，没想到你弱成这样了？”烟不留嘲笑道，同时那截鞭忽然咔咔咔一阵连响，每一截又裂开成四五截，变得更长了。
挡住引水的那截忽然变成灵蛇一样，卷上引水刀身。
神兵难用。比起断水劈岳，引水难用得多。它没有能刺击的刀尖，许多招式使不出来。另外，引水重心靠前，距离刀柄有些远，挥动时倒是得力，可动作一顿下来，极难控制方向。真不知道日月天是怎么坚持了这么久。
日月天白了李不择一眼，好像在责备他，“这下可好，两把刀都搭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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