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难可共患，悲只自悲（1/2）
道路相汇，马车从路口飞驰而出。车板甩得后轱辘几乎离地，拖着马蹄在原地刨了两三下才把这个弯拐过去。车后紧随着飞奔出一人一马，马上的人呲着牙，拗着缰绳也过了弯。
忽然虚空中寒光一闪，马上血浆喷溅，人挂着血水抖了几下瘫了下去，垂下一只手随着马的脚步有节奏地抖动。寒光带着飞溅的血液飞回马车上，回到日月天手里。
“那边，那边是不是来人了？”黄箸指着大路前方隐隐约约的一片。
迸溅的雨水给他们罩了一层白蒙蒙的罩子，仿佛发着微光。那群人数量不少，速度也很快，正是奔着他们而来。
“寨主！胡虎来迟了！”那边的人大喊。
看起来很远的队伍不一会就与马车交错而过，挡在了追及的村民和李不择他们之间。李不择紧住缰绳，又驶出一段距离才彻底刹住。
“寨主，”赵树海骑着杂毛马靠到马车边上。他打量着被削得炸着木刺的马车，车板上的血，以及日月天杀意未定的眼睛，“已派人通知孙县令。这里交给胡虎，您歇一下吧。”
脱离了危险，李不择吐了口气撒开缰绳，缰绳却好像粘住了，扒拉了几下才掉下来。
“寨主你的手……”
李不择的手掌磨掉了一层皮，红惨惨的浮着一层血。他嘶着牙坐去了车板上。
“没事，小伤。”
日月天解下胳膊上的绳子，从行李中找出伤药。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没等日月天回答，李不择手指挑开日月天衣襟边上染了血迹的一道豁口。只见分明的锁骨上，一道刺目的红色纵痕。是之前被镰刀砍出来的。
修长的手指沿着骨头划过，在拂过刀印时顿了一下。日月天吃痛，本能地向后闪开。
“你这骨头都砍出坑了。”
“没断就行。来，手张开。”日月天咬开药瓶塞子，掰开李不择的手。
“疼。”李不择造作地抱怨了一声，随后嘴角没绷住，充分暴露了他是装的，“要不你先给我舔舔？”
日月天拿药的手停了一下，也笑了出来。
“李寨主，路上说的话你听了吗？不怕我把你吃了？”
李不择拍了拍日月天的脸，在脸颊上留下一只血手印子。
“吃人的是那个叫盈日，你是日月天。”
“是一样的。”
“一样的干嘛换名字？以后我就叫你月天了。”
想着他们也没那么长的以后，日月天觉得随他便吧。他余光观察着赵树海，看他听到有什么反应，是否会打探。赵树海对马轻轻吁着口哨，安抚着跑得直喷口沫的马儿，仿佛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被胡虎拦下的村民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追来的村民已经被赶下了马，聚在一处。面对李不择手下这群练家子，村民们彻底没了人数上的优势。只待官兵一到，听凭发落。可是他们嘴上不甘愿闲着。
“……原来那人是李不择？小人！恶霸！人人得而诛之！”
“闭嘴！”
“吃人怎么了？我们这种贫贱命的不吃人活得下来吗？倒是那个李不择，那当年他活活饿死西水五个县的人，不比吃人过分？”
“谁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然而李不择已经全都听到了。
“寨主，我们去前面找个挡雨的地方吧。”赵树海坐在了驾位上，以最快的速度拦起缰绳。
“老天无眼啊！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怎么能活到今天？那么点救命钱他也要贪！我家大姐和六个孩子就是在西水那边被活
活饿死的！”雨中划过长长的哭腔。
胡虎摘下长枪，一声爆喝。“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明明是……”
“胡虎别说了！”一道怒吼打断了胡虎，这股急怒甚至把骂他的村民也震慑住了，“西水五县的事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不要听到任何解释！——树海，走！”
日月天见过李不择生气，但从未见他这么气。李不择全身绷得僵硬，嘴唇颤抖，眉毛柠得几乎竖起来。
在虚名馆时，虽然他动不动就发脾气，但感觉有一半是装的，转眼就开口笑了。可现在，他像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一样。
没有人再多说一个字。赵树海依言驾着马车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西水五县的事似乎沸沸扬扬过一阵，日月天仿佛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也许四儿或者谁与他讲过，但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他便不记得了。可是见李不择这样，他又想知道了。
李不择的情绪让空气变得沉重，许久也没有人说话。
日月天翻开李不择的手，继续给他上药。李不择瞪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黄道长，不去跟村民问问你朋友的事吗？”日月天问黄箸。马车渐行渐远，已经快看不到胡虎他们。
“不问。他要是真死了，被吃了，我不想知道。”黄箸换了个姿势，趴在残存的狗啃了一样的侧板沿上，用手接了点雨喝了。“没有酒啊……”
日月天没话找话地问：“那坠子，是头鹰吗？”
“不是，是一种传说中的神鸟。朋友他老家信这东西。”
黄箸掏出坠子戴上，他将石鸟举到眼前。“这叫兀儿贤还是兀儿戍来着。唉，保不了平安信你何用？”
日月天又问：“你为什么不在太史局干了？”
“什么叫我不干了，我是被赶出来了，一脚踹出大门外。”提到昔日的事情，黄箸甩脱了懒散，抬起了身子，“彭王叛乱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朝廷里多乱，党争阀异。我都不知道自己算哪一拨的，就被革了职。”
赵树海插进话来：“太史局也有党争吗？”
“是吧？你也觉得那是个养闲人的地方，有什么好争的。我现在还迷糊着呢，搞不清楚是谁斗了谁。世事无常啊。”
日月天道：“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没算到吗？”
“你这孩子怎么问题这么多？我问你什么了吗？我算的那都是天命。这点小打小闹我凭什么非要知道。”黄箸哼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