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2）

护士把头从门外探进来，扫了眼：“带了小孩探望病人的家属记得要管好孩子不要到处乱跑。”

刘姐把儿子圆溜溜的脑袋护在怀里，“好的好的大妹子，”待人接物不可马虎，她对护士殷勤地咧嘴笑，“这孩子可乖了，您有事您先去忙啊。”

按照医生的说法我还要在这里住半个月方便观察病情，在这里的日子琐碎无聊。严文萃最近和同小区不同栋的吴老头感情势头正猛，大有要二婚的架势，对此我没啥想法，毕竟闲下来就会觉得空虚寂寞冷实乃人之常情，等到她这岁数人老珠黄还有人看上她，想和她在往后余生互相搀扶着搭把手她就该在被窝里偷着乐了。这是好事，故而她去追逐自己的情感生活我还是支持的。

严文萃不常来，我在院养病的斗嘴对象少了个，现在接近于零。刘建华好歹也算我半个知心朋友，这会儿带着瓜果携手同老婆儿子一起来探望我，我波澜不惊的住院生活总算热闹了些。

“岸英姐姐，”小朋友瞪大眼睛盯着我头顶缠缠绕绕的绷带，好奇心藏不住：“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摸摸他的尚长青茬的脑袋，心中感慨万千道我还不如人家：“壮壮小朋友，”拿自己的惨痛经历现身说法，“以后过马路一定要看清楚红绿灯，不然以后你也会变成姐姐这样的。”

我直摇头，“警察叔叔说的都没错。”

刘壮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刘建华放下一篮子瓜果，瞧我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啧啧，“我听人讲，人在临近三十岁前势必要渡一次劫，渡不过，一命呜呼或者生活直转急下，渡过了，那就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他冲我抱拳恭喜时一脸笑嘻嘻：“小英啊恭喜恭喜，日后飞黄腾达，苟富贵勿相忘呀！”

刘姐狠拍他的背，“有些话出院了再说也来得及！”她转而对我歉意道：“小黎啊真是对不起你看看他那样儿……”妇道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的眼睛，我往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才不轻易讲，但挡不住刘姐一戳就戳到点子上：“不过说起来，你如今成这样子，”她皱了皱眉，“仅仅是摔了跤也不至于动开颅手术吧？”

我-干笑道：“不瞒你说，当时过马路，有人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然后旁边恰巧有辆车驶来——”

“别说了别说了，”刘姐大概是觉得想象那画面实在过于残忍，“那推你的那人呢？虽然是不小心但是也要负一定的赔偿责任吧？”

我面上笑意渐冷，凝固下来：“一个乞丐，又能怎么赔偿呢？索性就算了吧。”

一个讨爱的乞丐。

刘建华此番来看望我停留的时间不长，本来说好是过年前后不再见面了，一听闻我的遭遇又开车从乡下赶回市区，如今要返回去，我着实是感动了一把，当然如果他没在临走前问我这样的问题来烦我就更好了。

“黎岸英，”他向我依依惜别，“我认识你有几年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弟？”

“什么？”我微微一愣。

“就是门口那个啊，”刘建华道，给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坐在门口，毛呢外套，脸看起来嫩生生的，可惜气色不太好……你可别糊弄我，这病房现在就住你这么一个病号，他不是看护你难道还是为在这里住过的某个冤魂守丧？”

“看起来好几天没睡了，”刘建华好心提醒我，“回头分点鸡汤给人家补补啊。”

*

如今中老年人的退休生活可不止看戏晒太阳打麻将，好比严文萃，最近赶时髦喜欢刷刷微信朋友圈，好消息是她终于不再缠着我问nmsl和xswl等一系列缩写简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副作用是她开始跟风相信朋友圈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并且信谣传谣身体力行，要求我这个可怜的病患在医期间不许玩手机，会有辐射通过我的眼睛影响我的大脑最后把我变成弱智。

敢情我这辈子在她眼里都是成为弱智的命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没收了手机换成老式诺基亚210，我现在的娱乐项目大概只有玩玩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

有时候会点开日历时间表边看边愁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再抬头时冯星星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还是那件亮眼的朋克黑色皮外套，垫肩的地方镶了仿狼牙的金属小钻，涂了牛血色的口红和烟熏妆，跟地主爷似的巡逻自己的领地，最后才转头瞅我，稀奇地嘿了声：“黎岸英！”她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你怎么就成这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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