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1

说是演唱会，其实会场更像是个大型酒吧，两侧是吧台似的长壁桌，中间不疏不密地摆放着玻璃圆桌。原本今天站在这里的应该是邢帆，而她对陆扬，对许灵辛，对帅哥和音乐，并无一项有丝毫兴趣，因此请求她再交换一天出门的轮班，邢川并没有浪费太多的口舌。除她之外，各处来的听众坐或立，几乎都是只身前来。他们走在路上或许都是看着脚尖奔波生活，无法在他人记忆里划上一笔的普通人，此刻却显得熠熠生辉。那大概是一群孤独的灵魂，难得地聚集在这，感受一刻微薄的知己之情。邢川甚至能预见，出了这个会场，这些灵魂就会再次低下头，和萍水相逢的知己们形同陌路。孤独的人是惧怕长久的羁绊的。

场地的灯光忽地灭了，大家的兴奋又克制的交谈声也自觉降至安静。邢川摸到附近的一张圆桌坐下来，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她一眼就看到了惹眼的许灵辛。

他的嗓子似乎没大恢复，带着些许喑哑——也不知道是否原就如此——却让声音染上了一股叛逆的张力，整个会场都充斥着力量与律动。邢川没听过任何演唱会，对音乐也实在缺乏了解，只觉得那声音带着力量和内敛，像是被一捆细绳束缚着的猛兽，而听者恰如细绳，被这力量不断冲击着，几欲到达崩断的边缘。听众的解读要比她丰富得多，他们孤单的眼眸深处，有忧郁，有愤怒，有兴奋，各种各样的情绪随着节奏喷薄而出。邢川看向舞台，在偏左的位置看到了陆扬。陆扬刚好也看见她，向她扬唇一笑。这大概是他只在舞台上解锁的表情。邢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也有一架鼓似的。

一曲过后，现场的氛围被炒的火热，许灵辛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开始了下一首的准备。

定拍的鼓边声响了三响，听众正要凝神享受第一声乐音响起的冲击时，现场的灯光忽然熄灭了。

一瞬间场上是安静的，只能听到还没来得及收手的、未收入设备的鼓声，而后这鼓声也停了下来，现场终于像即将开锅的沸水，渐渐躁动起来。隐隐能听到人声中有许灵辛问向控制台的声音“什么情况”。

片刻后，灯光再次亮起。许灵辛从后台小跑出来，对着麦克风“喂”了几声，抱歉地解释场地的电路出了问题。

陆扬松了口气，复把视线投向灯光熄灭前的那张圆桌。但邢川不在那。

定拍的鼓声已经响起，陆扬看了一眼阿辛。他已经垂下眼，沉浸到音乐中，没能回应他的目光。陆扬只好将手指抚上吉他，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

这场演唱会开了多久，陆扬的目光就在人群中徘徊了多久。直到最后一声音符落地，陆扬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这不是个多大的场地，一开始的疑惑在整场演唱会的拉长后逐渐发酵成了焦虑，陆扬揣着满肚子的担忧等乐队成员把最后的几句话说完了，在聚光灯下就一把将吉他摘了下来，往满脸疑惑的许灵辛怀里一塞，丢下一句“我去找小川”，就匆匆跑去后台翻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女声认证了他的不安。

许灵辛跟过来，正看见陆扬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忙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定就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

陆扬没回应，不甘心地又拨了一遍，手机里再次传出的仍旧是机械的女声。

“她会不会有事先走了？”

陆扬抬眼看着他，他眼底的不安正在翻涌膨胀，许灵辛放在他肩上的手不禁用了用力，“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吧，别太紧张。”

“从断电开始我就没看见她，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怎么回事？”

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陆扬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他没有紧紧抓住它们，放任它们凭空而生又失落了。

2

邢帆等着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等了很久。

眼看要九点了，她本就对打破规矩的事情有所反对，此刻听到门口终于有脚步声传来，但又不像是邢川的，便没去理会。

但敲门声却响了。

邢帆有那么一刻大脑空白。她马上噤了声，一动不动地在卧室尽量立起耳朵。

“小川？你在家吗？”

陆扬？邢帆听到脑子里“嗡”地一声。该死，昨天就该追问下去的。

邢帆竭尽全力地寻找各种可能的原因，想到最后，反而是一开始最不能接受的原因此刻显得更亲切。

陆扬敲了好久，一遍比一遍焦急，几乎要把邻居都敲出来扰民警告，门内却始终没有一声回应。

陆扬一只手臂撑在门上，沉着头。楼道里的声控灯闪烁着，没一会就熄灭了。陆扬从乱成一团的思绪里抽出了“郑晓风”这个名字，想也没想就拨了出去。

“喂。”对方很快接起了电话。

“晓风，邢川联系你了吗？”

“你说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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