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1/2)
(上)
凌晨两点,我仍然坐在酒吧里,沙发角落光线暗淡,抬头望是一片灯红酒绿。
我把手机揣回包里,今晚上酒没喝很多,但头很痛,我想离开了。
我又把手机掏出来,给他打电话。我把号码一个个按上去,这似乎有种仪式感,比在通讯录里面翻更庄重,更正式。
我想他不会接,这么晚了,他在睡觉,我不应该打扰他。
可这人声鼎沸,我特别想他。
我不知道是多久过去了,他居然接起了电话,我听见他不太清醒的声音在那头含糊道:“卢湘?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我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我把手机捏得很紧,好久才蹦出几个字,“赵洛行……我在这边这个酒吧,头好痛……”
那边一阵沉默,我以为他又睡着了,便打算挂断,这时候他又说话了,“你在那里等我,我过来接你。”
我没有回答,也不敢说话,一直等到他挂断电话,听见手机里一串嘟嘟声,我才把手机放下来。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撂,将脸埋在了膝盖上,眼泪废物地沁出来,在裤子上蹭得一塌糊涂。
赵洛行,我喜欢了你三年。
过了好久,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手机振动起来。我接通,赵洛行在那头问:“你在哪儿?我到门口了,我进来找你。”
“你不用进来,我出去。”我抽了两张纸巾把脸擦干净,一站起来竟然重重地跌回沙发上。我慢慢站起来,缓了缓,朝外面走去,脑袋像个灌满水的气球,双腿又像烧完的香,就这么东摇西晃走出去。
我到门口看见他正在和一个穿得很热辣的姑娘说话,那个女人发出了一串笑声。这时候赵洛行看见我了,便和那个女人说了句什么朝我走过来。
他扶住我,把我脸扳起来,我生硬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他问我。
我听不出他声音里究竟是不耐烦还是生气,或者是厌恶。我攀住他的肩,“同学过生日,他们回去了,我还想待一会儿……”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把我一只手臂拉起环到他肩膀上,另一边搭到我背后稳住重心。我任他这样以半搂抱的姿态向前走,外人看来或许只是朋友的情意,只有我自己从里面咂摸一些痴心妄想的亲昵。
我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他扬了扬下巴,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是路边停的自行车。
他解释道:“大晚上的,我怕吵到别人,就骑自行车过来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外套口袋里摸摸,掏出了两支解酒药,一边打开,一边说:“我怕药店没开门,从家里带来的。”他递给我,我拿过了,上面还隐约有他身上的温度,这时候的夜风吹得我清醒,几乎又要吹得我眼酸。
喝过了之后,我连瓶子都舍不得扔,一直攥着,悄悄藏进自己口袋里。
他说:“我帮你叫车?”我们停在路边,他拿出手机打车,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说。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你跟我还说这些。”
我点点头,是,我们不生疏,不需要礼貌过头。
可是残余的酒精冲上头颅,酿出我翻江倒海的情绪,我突然就转身抱住了他,吓得他手足无措。他慌乱问到:“卢湘你干嘛?”
我此时像个窝囊废一样哭得连声音都颤抖,我把脸埋在他胸前大声喊到:“我是个废物!我……”我的声音弱下去,我怕我会把底线击溃,落得个一拍两散的下场。
我想跟他说我连他进酒吧找我都不愿意,担心他被别人勾搭,怕我自己行为过激又乱说胡话。
他不知道怎么办,“这突然怎么了……”他拍了拍我的背,又在我头发上揉了一下,“别这么说,你很好,没事的。”
车很快来了,我推开他,钻进车里,但是他也坐了上来,“我送你,一个人不放心。”
我还抽着气,说不出话,点点头。一路上我都偏头看窗外,有些风景我不能再看了,会痴迷流连,会万劫不复。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今晚上我参加的不是同学生日会,而是我自己的送别会,我要出国了,是我自己选择的出国,并且不会再回来。我请了所有朋友,唯独没有告诉他。
怕就怕这个罪魁祸首让我再难回头。
(下)
他把我送到楼下,站在路口边一直目送着我上楼去。我像说醉话一样拉着他的手臂说:“你干嘛不直接送我到楼上去啊?”
赵洛行把我的手拨下来,打发小孩子一样:“等会儿上去了我可能就走不掉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把外衣裹紧,朝他笑笑,转身上楼去,没有再往回看了。回到家里把门一关,空荡荡的屋子冷得没有一丝人气,我环顾四周,想了想,好像要离开中国根本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除了一个人最终的背影。
我想起张爱玲书里面的白月光与朱砂痣,赵洛行二者皆不是,他是我这里深得抹不掉的夜色又痛得抚不平的疮疤。
我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过来,错过了上午的课。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接到,起来洗漱过后出去吃中午饭,顺便回了他一条消息: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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