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钟彦酝酿了很久怎么还手套,礼拜一一整节早读都上的心神不宁,下课铃一响就拿出了手套,装在干干净净的纸袋里。谢招娣往里瞥了一眼,有点锐利地盯着他道:“送谁啊。”他小声道:“老师借我的。”于是女孩子就愣了,随即很小的笑了一下:“说真的,辛老师人真的很好。”又继续低下头用蚂蚁一样小的字算题。她的草稿纸从来都是写的密密麻麻不留缝隙,一场数学考试下来可以只用一半不到练习本大小的纸,钟彦甚至觉得自己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她写的式子。女孩子突然有点脸红,斜着眼故作嚣张地瞪他:“看我干嘛?”钟彦从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掏出一沓考试时发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我多了用不上。”女孩子看着他,咬了咬唇,眼睛里居然有点薄薄的水汽凝聚起来。钟彦被她盯的有点头皮发麻,有点后悔自己多事,赶紧拿起袋子出了门。
他在办公室等了一会,辛阅就来了。钟彦一下子紧张起来,慌忙地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袋子,说:“我来还这个。”辛阅拿起袋子看了一下又放到了桌上,笑了一下:“其实我有两双,没必要还的。”钟彦捏着校服下摆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了,低着头说道:“老师,我洗过了。”辛阅奇怪的“嗯”了一声,还没有理通这一问一答间的逻辑,钟彦就转身离开了。
辛阅不知道的是,对于钟彦这样的孩子来说,他们一直忍受着太多或明或暗的排斥,哪怕是在最单纯的校园。
不光社会上有三六九等的圈子,学校里面也有,只是还没发育到那么明显罢了。
校园里大家关注的点很少,成绩和家境似乎就显得格外重要。大多数情况下其实都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孩子们也会知道围上去夸赞谁新买的限量款球鞋,又或是在背后嘀嘀咕咕谁长期穿一件山寨的旧衣服。有的人聊周杰伦的新专辑,有的人说着网游和日本小电影,单单话题都能划出无形的深壑,将他们悄无声息的隔离开。成绩不出众、家庭条件不好,再加上沉默寡言,合群都成了一件难事。一个班的男生呼朋引伴地约去球场的时候,也似乎自动忽略了他。
对于绝大多数正常成长的人来说,这些实在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在脑中留不下任何印象。可是对于钟彦来说,这些细碎的小事,每一件都像小石子掉到薄薄的冰面上,久而久之,随便碰一下就会蔓延出分崩离析的裂纹。
何况在黑暗潮湿的青苔角落呆的时间长了,会觉得阳光是那么刺眼。
突如其来的善意对于被施与人来说往往有着不可承受之重,平白会增生出许多微妙的情绪与揣测。
辛阅并不能理解他随意的一个动作,在钟彦眼里会衍生出诸多复杂的含义。善良的他也只能单纯的认为家境不好的孩子更容易敏感,于是摸不着头脑地耸了耸肩。
下午的班会课结束时,辛阅收拾着讲桌上散落的粉笔,一根一根插回盒子里,说道:“本周开始,班主任家访任务就开始了啊,上面布置说至少走访十个,要是有哪个同学和家里有什么矛盾需要老师出面协调,可以来找我说一下,我优先考虑,好吧。”底下嘘声一片,辛阅笑了笑,心里一动,看向了钟彦。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钟彦迅速如芒在背地把头埋的更低,辛阅心中轻轻一叹。
自从与谢招娣谈过话之后,她知道老师性子好,也有意帮她,便厚着脸皮在放学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去找老师问问题。冬天天黑的早,谢招娣又不是一点就通的天资,经常把辛阅拖到下班就看见黑夜里的月亮。谢招娣也知道自己行为有些过分,只是家境艰难,报不起辅导班,更何况是一对一的答疑,所以每次都假装看不见辛阅微笑下隐藏的不耐烦,只在道别的时候红着脸反复地说“打扰老师了,真的谢谢您”。辛阅虽说性格好,也体谅她的难处,但还是难免想躲着她,所以有的时候真是争分夺秒的下班,生怕留久了一点又被她逮住。这天他又利利索索地背上万年不变的直男黑背包,攥着自行车钥匙就往车棚跑。
路上电话就响个不停,他不想摘手套,就急急忙忙跑到了车棚,才脱掉手套接起电话。他妈打过来的,又催他去相亲。辛阅敷衍的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挂了,叹了口气。
爸妈都是医生,一个是针灸科的,一个是妇产科的。辛长青打年轻起就过着退休干部的生活,天天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茶杯踩着点儿去上班,自己不求上进胸无大志,把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侍弄的倒是生机盎然朝气蓬勃。而李淑云每天都风风火火的早起,充满激情地奔赴工作岗位,为推动祖国的医疗事业发展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妇产科本来就不规律,经常加班加点的,有时还出点意外情况什么的,李淑云在办公室放了张行军床,忙起来就在医院凑活睡,三天两头见不着人也是常事。性格决定命运,态度决定高度,所以辛长青几十年如一日只是个普通医生,李淑云则是妇产科骨干,资深专家一名,照片在医院橱窗里笑的高深莫测,工资也是蹭蹭见涨。自从辛阅眼球出血之后,李淑云吓得不轻,终于把心思整理整理,腾了一部分给了这个忽视已久的宝贝儿子,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定期的安排相亲。按理说辛阅今年二十六,本来正应该处于主观能动性很强的时候,但是A大和研究所都是僧多肉少的地方,他懒得和别人一样花心思追。偶尔也有向他示好的女孩,但是可惜都没什么感觉。来到了B中,重点高中里单身女老师也不少,知书达礼盘亮条顺,辛阅本来正准备等工作安顿下来就开始解决解决终身大事的,但是李淑云实在是过于急不可耐地要把他出手。前前后后相了大概四五次吧,李淑云倒是费心,都是风格迥异的,不过说不上怎么回事,就是没来上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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