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1/2)
顾隋时看了纪纤许久,他缓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袖中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有些局促。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纪纤的侧脸,金光隐约闪烁,在一片雪色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平添几分娇媚。
他自从七岁后,这是第二次与她的距离如此相近。
琼鼻高挺,从额头仿佛蜿蜒流泻下一条雪线,停在微微起伏的红唇,宛如怒放的花朵。
顾隋时盯着看了良久,猛地移开目光,耳根发着点红。
视线顺势在纪纤交握平放在膝头上停住,顾隋时抿了抿唇。
伸出手,将一只手轻轻握在掌心。
入手清凉如玉,直直凉进心里。
顾隋时扯出一抹笑,似喜似悲。
手中的温度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的温度,提醒着面前他痴迷了十八年的“人”不是人。
他低下头,掌心的手肌肤凉滑细腻,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
顾隋时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飞掠而过,却没有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
纪纤在心中啐了一声。
小色胚子。
“纤纤擢素手…”
“我唤你纤纤可好?”
顾隋时抬头,含着笑意的声音问她。
“……”
您开心就好。
对着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人说话实在是诡异至极,顾隋时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十八年,竟然不显得突兀。
顾隋时看着她的侧脸静了一会,伸出手来,把凤冠的流苏掀开一些,教他彻底看清了她的脸。
“纤纤真美。”顾隋时毫不掩饰他的赞赏,眼底的狂热像个登徒子。
不,应该说他这样的举动本来就是孟浪的登徒子做的事情。
奈何仗在面皮好的份上,也不令人觉得下流。
顾隋时靠近纪纤,一只空着的手抚上她的脸,长了些许茧子的指腹细细地描摹着她脸上的肌肤。
看着那花瓣一样的唇,似叹息一声,手掌盖住纪纤的眼睛,吻了上去。
不知道为何,纪纤似乎能感受到那薄薄的唇停留在自己唇上,带着温热,一点一点地舔舐。
良久之后,顾隋时红着耳朵放开她的脸。
纪纤虽不能动,却将他的脸看了个清楚。
顾隋时生得一双极漂亮的凤眼,眼尾微微扬起,眸若点漆灼灼,眉飞入鬓,高挺鼻梁下薄唇轻轻抿着,唇角弧度似笑非笑。
因着常年征战,他的肤色并不算白,似小麦一样的肤色,眉目间尽是舒朗的悦意,和几分小姑娘似的羞涩。
听说薄唇的人薄情,顾隋时倒是不薄情,就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对着她这个梦中的人也能发起情。
于是纪纤又呸了一声。
呸,小兔崽子,我看着你长大,你这样占我便宜。
喜房内静静悄悄,只有龙凤喜烛在轻柔地舞。
“纤纤。”顾隋时又靠近了她几分,低沉着声音唤道。
也不管她不会回答,自顾自地像往常一样说开,“今日,我登基了。”
说罢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今日也是我们大婚。”
“纤纤,你可欢喜?我很欢喜。”
“纤纤,我七岁时梦到你,不,是见到你。”他顿了一下,轻声笑道:“从此之后,便是万般倾心了。”
“说来好笑,我这些年来,后宅空无一人,他们都觉得…我喜欢男人。”
顾隋时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这次的梦,他的笑比起之前所有的梦加起来的还要多。
“可是他们怎么会明白。”顾隋时往她颊侧落下一吻。
将纪纤冰凉柔软的身子揉进怀里,在她耳旁似喃喃道:“他们怎么会明白…”
他们怎么会明白,他之所爱竟然是一个他臆想出来的“梦中人”。
爱而不得,爱而不得。
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何来的可得?
顾隋时放开她,从桌子上拿过两杯酒,“这是合卺酒,喝了它,咱们就是夫妻了。”
纪纤不动,也不会动。
他将她的手臂与他交握,纪纤就着他的手被灌下合卺酒。
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流下,顾隋时有些慌乱,连忙擦掉了她唇边肆意的酒液。
他看着她许久,突然含着无限苦意地扯出一抹笑,“红酥手,合卺酒…”
“燕尔新婚至白头……”
一首唱词被他断断续续地唱完,喜房内又静了下来,寂地可怕。
“纤纤,从前我是一个人。”
“现在我不是了,我是大周朝的皇帝,我得立后,我得纳妃,我得联姻,为大周朝延绵子嗣。”
说罢顾隋时转首看向她,她依旧无悲无喜,没有任何反应。
顾隋时低低地笑了出来,“可是有你的存在,我又该如何去接受其他女子。”
他不是没有试着去接纳其他的女子,只是,终归不是她。
不是她,又教他如何接受。
“我爱你。”
纪纤心底叹了口气。
突然,银光一闪,冷冽如秋水。
心口猛地一痛。
一把匕首正正地插在她的心脏处。
匕首的主人是,顾隋时。
顾隋时此时的眉眼极凉,方才的笑意浑然不见半分,淡漠又冰冷。
心口的痛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这是被困在顾隋时梦中的纪纤第一次有知觉。
痛觉。
纪纤此刻简直想大骂出声。
原本顺着书中的剧情,待顾隋时二十五岁登基,将她于梦中杀死,她也许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可如今,顾隋时的一刀,实在是太痛了。
仿若真切的刀刃,一寸一寸刺进心口,血流不止。
顾隋时盯着纪纤胸口流出的鲜血,原来她还有正常人的反应。
之后他又自嘲地想到这是他的梦里,她,终归不是真人。
“是朕对不起你。”
这也是入梦以来,顾隋时第一次用朕自称。
满室的红不再是喜庆的红,颜色变得越来越暗,成了铺天盖地的血色。
他是大周朝的皇帝,他还有半生极为波澜壮阔的皇图霸业,他不能被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人’牵制住脚步。
纪纤觉得指尖都在散发着痛的余味,她拼命地咽下喉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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