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赦罪书(1/2)
郑锋目冷如冰,刺得吕业几乎不敢直视。他这近二十载都在学着谋算人心, 到了如今, 纵然未能全然看出这位喜怒无形的世子是何种心思,却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再提的了。</p>
吕业敛了笑, 郑重拱手称罪, 郑锋淡漠眉眼间尽是沙场征伐浸出的寒峻之色:“有些人,有些事,旁人还是勿要过口,需知, 祸从口出。”</p>
吕业一时竟不敢接话。屋中默了片刻,郑锋道:“君有君法,臣有臣责,职任不同罢了, 无甚屈身曲心只说。你所言的取而代之,说易行难。大齐如今未至天下共诛的地步, 而今上十数载休养生息之策余恩仍在, 百姓犹念其德,心仍向之。朝中虽有贪墨逐利之徒,却亦有铮臣良将,这么些年,朝中重臣也都曾不拘派别,不辨出身, 为国举荐过栋梁之才。世上之事, 从不是非黑即白, 朝臣如此,诸皇子亦然。太子这般心黑手毒的衣冠·禽·兽·毕竟是少数,阁下侍奉御前,所见定比我更多,难道当真认为杨家众子孙无一人能拿得出手?当今民心未失,臣心未失,我若谋划取而代之,且不论这中间要经过多少年,便是当真成了,也是血染山河,白骨森森,而这期间我所失去的定会比得到的多得多。这世上最不能随心所欲的便是一国帝王,而再圣明的君主也难完全做到河清海晏,天下归心。纵观历朝历代,文武双绝之人不知凡几,可为帝为皇者又有几人?我自认承不起此职,也不想揽这个耗尽心血的责任。”</p>
“世子·胸·怀若此,我亦无话可说。”吕业极尽自嘲讥讽地大笑了一阵:“我有时当真羡慕世子,年少意气,大权在握,能为想为之事,能护想护之人,说来世子比我小了这么多岁,可我居然看不透一个未及而立的娃娃,说出去可真是丢人。那好,你我不说大义,只说私心,世子权重若此,就不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p>
郑锋看向吕业犹如二十许人的年轻面庞,抬起手来掐了掐眉心:“我非死物,亦非走狗,为何要等着人清算计较,杀之烹之?这些我自有数,就不劳阁下担忧了。”</p>
吕业所言,字字句句都被郑锋顶了回来,偏生他还没法再撺掇回去。此人心志坚定,非三言两语可以动摇,他的这些把戏,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人家都没放在心上。其实吕业也算是听出来了,什么时机未到,民心未失,都是不过心的借口,这样一个人,但凡愿意,但凡狠下心肠,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杨斌有些话说的没错,此人就算俯身叩拜,其心也从未顺服,他愿意,就是治世良臣,他不愿,就可做乱世奸雄。若然自己为帝为皇,也定难不忌惮此人。方才提及鸟尽弓藏,他竟无丝毫异色,吕业倒也十分好奇,他究竟寻了什么样的退路,才能这样泰然自若,事不经心。</p>
吕业看着郑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之态,不由怅然一笑。说什么其路迢迢,其途多险,这人不过是不稀罕为君为皇罢了。</p>
他想到昔年族中那个心无尘埃的少年,那是他,可那个人已经死了。若他能在少年时遇着这样一个心怀磊落之人,与之结交为友,此生倒也算无憾了。</p>
“我承世子的情。”吕业叹笑道:“世子肯与我说这么多废话,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但是时移世易,情势转瞬即变,只盼世子当真能永保此心,勿要后悔。”</p>
“我做事,从不后悔。”郑锋反手为他斟了一盏茶,将话题绕回了此番相见的目的:“骨牌虽从万罪山下拿出,可照海氏族规,若要赦免被压入万罪山下之人,拿出骨牌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给魂魄定罪之人需以血写就赦罪书,并于万罪山外跪四十九个时辰以示其诚。若定罪之人已故或无法前来,就需要一个与之其血脉相连的至亲代其赦之。”郑锋看向他:“灭杀海氏的罪人自当付出代价,可万民无辜,何罪要与之共亡?你若肯暂时放下仇恨,助我行事,肃清吏治,将危国祸民之人尽皆诛除,事成之后,我保证,你海氏全族冤魂得解,冤情得以大白,昭示天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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