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1/2)
将军府,长廊下,檐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再过两天,京都便该彻底入冬了。
原先与祝合约好一起去趟断魂山的。结果祝合身体不便,最后只得付修一人前去。
付修在山上大致走了一圈,上面除了草木,空空如也。
看来那些匪人走前,将山上清理了个干净。
之后付修又搜了一遍,只在朝阳的坡上发现了一块墓碑。
墓碑上未刻人名,只简单地刻着“先妣卒于乙子年己丑月廿日”。
墓旁还摆着果盘。里面装着半腐的山芡果。看样子前不久应该有人来过。
悻悻然,付修准备回去告诉祝合一二。
抖下一身的雨水,付修在门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惹得守门的小翠一阵痴笑。
付修也不在意,只整了整有些发潮的衣襟,轻车熟路地往南院书房走去。
书房内,祝合只穿了一件中衣,手中握着一只毛笔。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不曾起笔。小塌上的香炉内,烟气袅袅。
想他背上的伤口刚结了痂子,又赶上雨天,此时最易着凉。付修左右看看,从衣架上取过外袍,一呼噜脑儿地盖在祝合肩上。
祝合方才明显有些走神,发现付修给他披衣服,明显愣了一下。手一抖,毛笔上的墨汁便染了桌上的信纸。
又废掉一张。
祝合轻轻叹了口气,略觉有些烦躁。
皱着眉将废纸团去,祝合重新揭过一张纸摊在桌上。
桌子角上,有一封被拆过的信,用镇尺压着。
付修瞥了一眼,有点好奇。勾着脖子看过去,“这个我可以看吗?”
祝合仰头看了眼付修,将那封信递给付修。
信上所写不多,只简明扼要的狂草了几句。
纸上所述,边城近日隐约有动荡之兆。
信的结尾处,述道:“将军,据暗报,有谣言您屯兵京都外城,意有不臣之心。私恐京都有变数,望早归。”落款钱默山,祝合的左副史。
祝合手肘抵着黑纹木桌,食指按着太阳穴揉了揉。皇上终究还是惦记着他的虎符。
眼下还是得早些找个借口回边城。一直在京都耗着,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心中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说不上来,有些提不起劲儿。
付修看完信纸,靠着雕花的木椅,调笑道:“祝兄,我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你这般不防着我?”
“嗯。”祝合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防着付修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龌龊。
付修虽然开心祝合不防备他,但有些担忧,叹口气,放下信纸,“祝兄,身处庙堂,人心险恶,不可不防外人。”
祝合奇怪地看着付修:“你也不是外人。”
“……”付修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
祝合拿起信纸,凑到烛台上点燃。“现在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付修看着烧成灰烬的信纸,缓缓开口道:“祝兄想回边城了?”
“嗯,眼下边城异动,皇上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想不起我,是该回去了。”祝合在纸上划拉了两笔,又写错一笔……
将废纸团作一处,扔到一边。祝合长长叹了口气:“不走,就得等着皇上收我的虎符,倒是我就只能在家颐养天年了。”
“颐养天年不好吗?”那样每天找祝兄游山玩水,快活人生。
“好。但我希望,是功成身退,而不是,半路被贬。我也会想着青史留名。”
“能入青史者,必是成就了丰功伟绩的。要成丰功伟绩,那必是白骨成山。祝兄热爱战争吗?”
付修不喜欢战争,百姓流离失所,生命转眼间便消失于乱刀之下。
“为将者,只求不负家国。生,保百姓安居;死,马革裹尸。”祝合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严肃。
见一旁的付修满脸写着落寞,祝合伸了个懒腰,放缓了语气,“我不热爱战争。谁会热爱战争?只是职责所在罢了。”
直视着付修,祝合继续道:“若是一个国家,没有一个坚固的边疆,那便是整个国家的家破人亡。没有国,哪来的家?”
付修没有说话。这些道理,书中自是有记载的。理论是一套,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况且他存了私心,并不想祝合一直在边城刀口舔血。
付修试探着问了句,“若是皇上收了你的虎符,你还要去守城吗?”
祝合果断道:“若是皇上收了我的虎符,我也是要去守边城的。边城一日不定,我便守城一天。”
“祝兄……”祝合所说的这些,付修心里有些难受,但又有些心潮澎湃。
像祝兄这样的军人,即便两人不相识,也是值得他佩服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只能是朝堂权利对弈中的一枚棋子。甚至随时会成为一枚弃子。其赤子之心,在权势之争中,真的太过渺小脆弱。
之前,付修只是带着玩耍的心态游走朝堂,陪着李匀祁搅浑水。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也该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祝兄心心念念着整个边城的安危,李匀祁执着于他的母妃,就连他那不靠谱地老爹,也有执着的事情。
愿祝合,不受权势压迫,无所束缚地实现抱负。
突然的,付修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满满的,感觉快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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