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得一手好琴（1/2）
及笄大典之后，便是重阳。
重阳之后，大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赏菊清会。
在某种意义上，这清会，是为加强庙堂之间的向心性而办的。
但万物的发展规律，必是不会按照人的意愿进行。几朝下来，这清会已是官门才子佳人互相攀附门楣的相亲大会。
祝合本是不想去的。此时城中戒严，风声鹤唳。于他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一推开房门，便见他家老娘盛装一场，杵在门前候着他。
内房空乏的祝合，看着年过半百的老母，最终还是屈服了。也是时候给祝家续个香火了。认真将自己拾掇一番，祝合搀着自家老娘驾车前往。
祝合到西苑时，已经有些晚了。同僚们散在各处赏菊赋诗，还有池边垂钓的皇上。
祝合先向皇上请过安，将老夫人送至馥园。
那处秋菊开得极艳，各位大人家的女眷皆聚在那处。夫人小姐们个个红裳绿衣，团扇轻摇，羞眉半遮，好不艳丽。
祝合目不斜视，送完人便托词离开。身后引来一群妇人的私语低笑。
这清会着实有些无聊。祝合有些意兴阑珊。四处都是人，想寻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祝合只得绕过一簇簇花团，信步走着。
多云天，云团遮住了太阳，阴沉沉的。
秋风吹得菊花四处摇曳，祝合觉得更冷了。
馥园外，几里地外便是方亭。里面聚着四五个年轻的官员。
方亭里摆着一架古琴，古琴旁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手下正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和着深秋清雅的菊香，飘至祝合鼻息之间。让人甚是心旷神怡。
祝合眯缝眼远远看过去。细细一辨，那正在弹琴之人，果真是付修。
祝合站在小径上，远远地看着付修。心中不由感慨，此人不仅能文能武，还精通韵律。心中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家兄弟，当真不是一般的惊才绝艳。
这厮，还真是有成为一代祸水的资本。
若他祝合是个皇帝，单凭付修此等才貌，大抵也会这般纵容付修的吧。
冷风吹过，荡漾开满亭的花海……祝合一个激灵，真是大逆不道。
祝合正在自我忏悔，前边有人走了过来。
转头看去，原来副史萧自臣。
前几日从付修那里听闻，这萧自臣原始状元出身。
李匀祁回京之后，他一直担任他的伴读兼老师。可惜他迷于权党之争，在李匀祁夺位之争中站错党羽。事后，被贬为副史。
居然没有被流放。
试想，能在皇权对峙中求全之人，定非池中之物。
祝合客气地躬身作揖道：“祝某见过萧大人。”
萧自臣连忙回礼。更为夸张地躬下半身，“祝将军折煞下官了。”
祝合收礼，猜他有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萧大人找我何事？”
萧自臣整了整衣袖，手端在胸前，看着远处，笑着开口道：“祝将军，您觉得我家澈儿如何？”
风有些大，萧自臣的声音有些小，祝合没怎的听清楚，只大约听到“如何”二字。
祝合顺着萧自臣的视线看去，便是付修正在弹琴的方亭。祝合融会贯通，立马悟出萧自臣在同他一道赏琴，便真情实感道：“付大人琴技过人，闻此曲，直叫人心旷神怡。”
萧自臣先是一愣，后微微仰头看向祝合，赞叹道：“付大人与祝大人，之于伯牙与子期，真是羡煞旁人。”
祝合没明白萧自臣的意思，萧自臣也只是有感而发，直接换回原来的话题。
怕祝合耳背，萧自臣还提高了声音：“祝将军，您觉得我家澈儿如何？”
这回，祝合总算是听清对面说了什么。
原是在说他家小妹萧小姐。
祝合不觉有些面红耳燥，干笑两声。
那日晚宴时，一直与付修一道，匆忙间便忘了萧小姐的事情。现在萧自臣问起，一向坦荡的祝合，内心竟有些发虚。
祝合将一直往额前飘的鬓发撩开。发自内心地感叹今日的风着实有些大。
“萧小姐蕙质兰心，自有大家之姿。”
萧自臣看着祝合，但笑不语。
祝合尴尬，面上有些发热，担心萧自臣觉得自己敷衍，又搜索枯肠，艰难地卖弄了一把学识，“经珠不动两眉颦。须信铅华尽、见天真。”
祝合内心苦闷，腹中无经纶，硬是要他附庸风雅，着实有些伤身。
萧自臣不在为难祝合，开门见山道：“那日公主及笄大典后，我家澈儿得见将军，对将军仰慕之，欲……”
萧自臣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付修凉凉的声音：“萧大人好雅兴，站这桥廊下赏秋风？”
付修有些低沉的嗓音随风而至，一袭白衣，迎风飘摇，恍惚翩翩谪仙人。
萧自臣何等玲珑，立马听出付修语气中的不悦。
说亲之事不能急于一时，眼下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萧自臣十分自觉，笑眯眯地和付修请完礼，一溜烟地跑掉了。
“你怎的不在方亭弹琴？”祝合与付修并肩而立。
“崔大人嫌弃我弹琴太过难听，将我赶出来了。”付修说得毫无愧色。
“……”祝合略觉有些尴尬，刚才还夸付修琴技高绝的。眼下再细听方亭传来的琴声，确实更为悦耳。心中却没了之前那种畅快舒适之感。
祝合干干地开口夸赞：“崔大人琴技相当了得。”
“你喜欢这个吗？”付修见祝合夸赞别人，心里有些憋闷，“我可以去学的。”
付修优点不是很多，学习能力倒是有些强。若不是他之前觉得弹琴极其不符合边城大匪的风范，他定是会好好学的。
现下见祝合喜欢，他倒是可以向皇上讨个教音律的先生。
“不用，我本就不懂音律。”祝合说完，想起刚才萧自臣的话，便顺口问道：“付大人如今也二十有四，尚无正妻。大京美人甚多，可有倾心之人？”
付修没想到祝合突然问这个，心里一阵心虚。但见祝合眼神真挚，不像看出什么猫腻的模样，便有些有恃无恐：“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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